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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2 19: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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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px; LINE-HEIGHT: 160%?><FONT size=4><B><FONT color=red size=5>●《陈仲义评下半身,张嘉谚论垃圾派》</FONT> </B><BR><BR><BR><STRONG><FONT size=5>《肉身化诗写刍议》</FONT></STRONG><BR><BR> 陈仲义(福建) <BR><BR> 新世纪伊始,后现代语境罩笼下的大陆先锋诗界,“忽然”涌冒出一股以“下半身”为首的肉体诗写潮流,一时间成了网络媒体热门货。其实早在90年代中后期,从“反文化”“口语流”的胎盘里,就悄悄孕育了这一“孽种”。事物发展往往有个过程,起始面貌常是隐匿分散的状态,直至某一契机到来,便攒足气力扯断脐带,兀立在你眼前了。<BR><BR> “下半身”,又一次貌似偶发的命名,实则颇为准确而感性地指示其内涵。满眼是这样的标题:《我的下半身》、《肉包》、《压死在床上》、《每天,我们面对便池》、《奸情败露》、《为什么把我弄醒》、《干和搞》、《性生活专家马晓年与特邀主持人孙岩》、《把爱做干》、《伟哥准入中国市场》,在这种题旨挥发下,自然聚集了牛逼、操、干、搞、弄、鸟人、洞、玩具鸡之类的语汇,继而让人联想躯体或直抵那些遮隐部位,羞涩器官及其专有名词:原欲、冲动、力比多、荷尔蒙、内分泌、肾上腺素、情色、造爱、手淫......肉体感官大联盟,共同勾连出一出出黄段子或准黄段子式的言说,而言说方式又往往夹带简化了的小品、相声、幽默、笑话、卡通成份,从而完成一次次无拘无束、无遮无拦的性话语敝开。<BR><BR> “整个校园哼哼啷啷/只有教授们还在教导我们/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为了报答师恩/我把用完的避孕套/埋进土里”(李师江《校园记忆》),小小的戏谑反讽,通过一个信手动作“埋”,回报了师恩德性的长期关怀。一种亚嬉皮的姿态,既反映校园当下的情爱状,又消解某些“道貌岸然”的规范。高频率性事描述,无疑构成当下肉身写作重点。“在疙瘩的草地上/你手把手从几秒钟/训练成两小时/你已经喘不过气了/依然鼓励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忍耐/……偶然想起这些/我就惭愧/我就骑上她们身上/喊出你的名字”(李师江《献诗》)。不乏真切的心迹坦露,自揭老底的裸白,有内心的愧疚,鼓倡原欲的放纵,有一时自省、更有自我辨护。道德与本能冲突中,本我原欲常被拥戴到支配一切的高位,本我的“童贞”与“可爱”,为肉体行为找到了合法外衣。<BR><BR> 露骨的文本面前,人们很容易一下子判定《下半身》=色情诗、肉身写作=性写作。诚然,不少作品充塞情色成份与色情成份,但从更深远的人类学角度出发(下文还要分析)我们当可窥见现代诗风迁演至近期的某些“内在依据”?仅仅停留于表面类别性质判断,是远远不够的。透过个案,留给我们的思索是,它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种肉身写作有何特点?它与此前“身体写作”处于何种关系?有否成立的可能性、可取性,以及由此带来负面影响等等。<BR><BR> 浏览宣言、文本、争论、访谈录、包括网上帖子,剔除某些极端成份,我们将《下半身》社团所推行的东西,定性为一种肉身化写作,其核心取向可概括:<BR><BR> 第一点:诗歌写作是从肉体开始,到肉体为止;<BR> 第二点:诗歌写作遵守快感(广义)、性感(狭义)原则;<BR> 第三点:诗歌写作直指形而下日常性在场状态;<BR> 由此引发语言技术层面问题,则可再补充——<BR> 第四点:游戏“段子”为言说特征的后口语。<BR><BR> 照此立场,姿态和原则,我们看到:伦理让位于肉体,诗性让位于流俗,思想让位于官能,新一轮以肉体感官为花样滑冰的诗风,倏忽间于“知识分了”与“民间”争战的硝烟后显露出来了。<BR><BR> “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剥出一根冰棍/使劲吸吮/伴随伸缩自如的动作/她的唇边发出/不可思议的/有节奏的声响/并有白色奶液/溢出咀角/”(南人《吃冰棍的女子》)日常街景的一幅普通画面,在主体的性意识观照下,很明显转化为一种隐喻。简单不过的吮吸动作,即刻被主体意识纳入“喻体”,即使不做后面的直接点明“不少男人/驻足旁观/垂涎欲滴”,也会强行引诱受众联想——一场对应性的“口交”联想,且联想也只保留最后一角遮羞布。直接隐喻仍然可以归结为——从肉体到肉体——强烈的性主体意识在起作用。<BR><BR> 南人的肉体隐喻毕竟还披着薄纱,尹丽川干脆付诸行动,“哎,再往上一点再往下一点再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这不是做爱,这是钉钉子/噢,再快一点再慢一点再松一点再紧一点/这不是做爱,这是扫黄或系鞋带/喔,再深一点再轻一点再重一点/这不是做爱,这是按摩、写诗、洗头或洗脚/为什么不再舒服一些呢,嗯,再舒服一些嘛/再温柔一点再泼辣一点再知识分子一点再民间一点/为什么不再舒服点”(《为什么不再舒服一点》)彻底抛开观念、理念,完全从快感出发,只追求快乐舒服,一切都变得如此简单而合情合理。比较1987年伊蕾引起诗坛震骇的《独身女人卧室》“你不来与我同居”,不难看出历史“进化”的程度。当年伊蕾基本还处于性观念层面的吁请、呼告,挑衅男权主义,而尹丽川则压根儿不纠缠这些(她应该感谢前辈扫清观念障碍)直接进入对等的行为层面—造爱已普及到一次次日常生活的流水帐,如同一次钉钉子、系鞋带、按摩、写诗、一次洗头或洗脚。重要的是它的完成,完全取决于以舒服为旨归的快感,而不附加任何包括对男性性中心批判的早期主题。一次具体的造爱过程——方向、速度、力量,自然都服膺人类存在的最大理由——快乐。在人的生物本能上毫无忌惮地推崇肉体写作快感,此诗堪称这一写作向度的典型标本。<BR><BR> 不过,仅仅停留在肉体——快感——在场的层面上,显然是值得商榷的。在这里有必要廓清肉体与身体的关系。社会学家约翰·奥尼尔区分并指出身体有5种类型,即世界身体、社会身体、政治身体、消费身体和医学身体,他认为只有当身体被视为生理、解剖学对象时,它才是肉体,因此肉体只是身体一个层面,一个基础层面。据此理伦,满足于生理学的肉体写作,拒绝纳入自然、社会、文化构成,换句话说,纯粹的生理学写作,大概只能居于浅层次的肉身化写作;只有纳入文化构成的肉身写作,才是深层次的肉身化写作。诚然,人的肉体受制于具体生活环境和文化形态,许多作者就误以为,写出的东西再怎么纯粹也还是文化了、社会化了的。(这使我想起多年前先锋诗一种辩解,既然都生活在当下现实中,写出的东西肯定带有当下现实性),应该明白,当写作者将肉体的内躯力和能量做直接自动时,彻底放弃“思”与“智”的调度,这样的写作很难与文化有直接关联;当文化的背景,氛围,理念,情绪有机地溶入生理心理能量,它才可能显出深层次的肉身化活力,而不仅仅是单纯的感官的能量释放。<BR><BR> 肉体的要义应该是,一方面被自然,社会,文化所构成,充当文化的载体,另一方面又成为打造世界的“桩基”,因为人类总是从自身肉体出发去构成外部世界。问题的症结是,倘若肉体仅仅是肉体,那么,所有肉体发生的分泌物都可能被视为等同于诗性的东西;倘若肉体不仅仅是肉体,那么人们有理由要求,写作者应该给出肉体以外的东西。肉体既作为反抗理性,禁欲,权势话语的“符号”,同时又容易沦为流俗商品,在这两难的选择中,放弃必要的精神,情操、意识,诗性岂不成了荷尔蒙的代名词?<BR><BR> 其实,即便把肉体推向极端的沈浩波,有时也难逃社会的监控,他的《我们拉》在四次生理排泄中,倒折射出一些非生理的东西:面对流动红旗和大红花,面对金色喇叭和少女胸体,我们并排蹲在学校后面的茅坑“咀里衔着草叶,抬头望着蓝天/我们拉呀,我们拉”。面对公园长椅的男女,面对摩天大厦成功者,面对温暖的火炉,以及风筝红杏胆汁和乳房,“夹紧手中的皮包,看着灯心绒的裤脚/我们拉呀,我们拉”……在多个排比句安排下,作者有意识通过四处“拉”,拉动了生存中某些不公不平的忿懑与反讽。明确的主体意识,清醒的预谋,脱逸浅层次的肉体行为和肉体书写。须知,单纯生理感受层面的平涂,开始会有些新鲜感,一旦成为一次性消费,终究还是没有太大意思的。换句话说,文化化的肉身诗写,更经得起阅读时间的索检。<BR><BR> 杨黎的《打炮》在众多平涂的性诗中,同样没少语言与文化的双重色泽。在那里,有“打”的诠释,战争的对比联想,有5种“意义”引伸,多种型态、型号记录;有等待的心情、有羞愧的感激、有青春伤感和焦燥,烦恼和平静,还附上打炮5张便条6种禁忌。“每一次我都怀着一种善意和心情/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时至寂寞的黄昏/我站在阳台上/倾听我内心的言说/一架飞机从我的头顶飞过”“生命的每一天/都被描写在炮台上而不可改变”。杨黎把性事提升到绝对神圣高度、甚至美化之极。性事是生命中重要一环,但不是生命的全部和唯一,此诗用辐射方式陈述各种性面目,充满肉欲快感。而肉欲书写与文化书写揉合中,设若把文化含量削减到最低程度,变成性祭坛的解剖学,至少是有失偏颇的。而最可怕的还是,有意放弃写作的伦理学,是笔者不敢苟同的。<BR><BR> 肉身书写另外一个重要症候,是作者非常直截了当,干净利索地进入当下日常,充满自足自在的在场感。巫昂在《艳阳天》里说:“明早,我还将坐在那个马桶上/把心满意足的脑袋/深深地埋到/腿中央”。又是一个日常化的生理动作,通过一句十分到位,十分典型的细节——脑袋埋到腿中间(而且心满意足)表露出新新人类对生活,对在场的生动样态。表面的生理行为,倒影出存在况味。<BR><BR> 从《下半身》等民刊,教人联想起彼岸台湾,类同的写作风气,早先有始作俑者夏宇,第二本诗集《腹语术》,充分施展身体优势,极尽女性躯体“以暴抗暴”的奇谲。晚近则有江文瑜、颜艾琳等。《男人的乳头》(江著),浑身使出肉欲杀手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卷一《爱情经济学》,把情欲之想象发挥到极致。卷二《愤怒的玫瑰》,戏剧性颠覆性中心暴力,浓稠的肉身气叫人窒息。卷三《巫师与无诗》,展演生育全过程,即使借此论诗,也充满令人咋舌的转喻。整部诗集采用或局部或特写或整体的裸像对读,变形、直呈、提喻。文类驳嫁转链,赤裸裸穿行于子宫、*、乳头,免不了腥臊之味?哪怕干净地拼贴“胸罩”与“凶兆”,粘连“精液”与“惊异”(“每夜用你亲手抚慰的最高敬意/冥想创造/精益/求精”“每日用你喉咙尖声喃喃的劲呓/冥想创造/精液/求惊”。)即使高明文字的游走和文化穿透,要想得到多数受众认同,恐怕尚须耐心等待。<BR><BR> 由是引发的话题集中于一点:肉身化诗写是否可以成立,成立的可信性与可取性如何。<BR><BR> 从文化人类学角度上看,人类总是本能地把自身肉体及其感官,当做观照自身心灵和外部世界的通道,不用说眼睛,耳膜,皮肤,就是睫毛,脚趾,鼻尖,唾液都是打通内心世界与外宇宙阀门。一个最明显的事实莫过于人对万物的命名,总是本能地把肉身“烙印”到对象世界中去。比如山的命名,竟有这么多与人的器官挂勾:山头、山顶、山腰、山洞、山脊、山背、山颈、山脉、山咀、山口。<BR><BR> 西方文化一向认同人的肉身位居万物核心(尤其体现在绘画上一直有写生传统)柏拉图的“狂迷说”,表面上是创造主体被神“击中”,实质上是诗人感官向宇宙全方位大开放的结果;文艺复兴时期,冲破中世纪禁欲主义的艺术家们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完美人性大解放”,导致“裸画成风”;上个世纪初,弗罗依德破天荒地撩开力比多的神秘面纱,历史性地把原欲奉为创造的根本动力,触发写作潮流大改变;稍早一些的尼采推出酒神的热情呼唤:“艺术家使我们想起动物的活力状态,它一方面是旺盛肉体活力的形象世界和意愿世界的涌流喷射。另一方面是借崇高生活的形象和意愿对动物机能的诱发;它是生命感的高涨,也是生命感的激发。”;即便一向谨严的恩格斯,也力排众议指摘伪道学,热情肯定德国无产阶级第一位有才华的诗人格奥尔格·维尔特,其诗歌长处是“表现自然的,健康的肉感和肉欲”;当代著名人格心理学家梅洛·庞蒂则创立了以肉体为基础的存在现象学,诠释了身体与世界构成中的奠基作用,从此提升身体在当代思想中的地位;当代女性主义文化的著名话题之一是,鼓倡女性用躯体谈话—作品的根本源自女性的躯体。美洲大陆最伟大的诗人惠特曼早在100年多前,更以罕见的魄力扫清禁忌,狂热地讴歌肉体、女人、器官、**。“你们是肉体的大门/你们也是灵魂的大门”(《我歌唱带电的肉体》)“我,亚当之歌的咏唱者/将我自已,将我的歌,置于性欲中”(《连锦不绝的岁月不时回来》)“通过你们,我排干了我身上禁锢的河流/我把将来的一千年存放在你们体内”(《一个女子等着我》)一个世纪过后,他的同胞金斯伯格在跨掉一代的重金属、吉它、摇滚乐中,承接“余响”,谱写一曲曲令脚趾和牙齿都为之颤栗的嚎叫,“用梦,用毒品、用不眠的恶梦、酒精、阴茎和没完没了的舞会把身躯投入炼狱。”在他接受托马斯·吉拉克访谈时,毫不掩饰地说:“诗中所用的长句的节奏,不错,采用的是动物的号叫。”“感情就是体内升起的冲动,就像性欲一样”。<BR><BR> 身体——驱体——肉体这三个层面间的相互“渗透”与逐渐打开,反映了人类对自我、本我的深入、消受、享用,既出示人类不竭的生命活力,又展现人类细致的文化积累。一名女报务员在电键上敲出神秘的摩斯密码,点与线组成的波纹,我们是否可以把它当做一次成功的神经脉冲传递?又聋又哑的海伦·凯勒,把手捂在收音机喇叭上,就可以听见密西西比河华彩乐段,这是不是又一桩典型的驱体创造艺术的奇迹?普鲁斯特以他奇特的意识流,精心制作著名的“玛德琳点心”,教全世界的同行们纷纷起而仿效,乔伊斯对尿液分厘不差的记忆,波特莱尔忘我地纵情气味,奚斯曼斯对各种嗅觉的白日梦耽迷,乃至陈旧桨糊的霉味,瞬间把犹更斯带入少年时代的悲恸,......都说明肉体细微的感觉触觉,都可以成为写作的对象和资源。<BR><BR> 都说人是万物之灵,上帝捏造出人的躯体堪称无与伦比,肉体每一表情姿态,无不反映人的生理心理对外部世界的记录,外宇宙每一次微波细澜无不在肉体上留下刻痕。打开肉体,实际上是打开人的精神索道。都说人的思想意识精神是难以完视的黑洞,而附丽其间做为载体的肉身,同样也是个斯芬克斯之谜。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有多少人对自己的肉体才有一点了解呢?比如说人的肉眼能辨别50万种颜色和色调;人的眼睛能接受0.0003秒的闪光;人的毛发约500万根,人的神经联接起来长达30万公里;人的大脑每秒进行10万次化学反应;人的舌头有1万个味蕾,10天更新一次,可以品尝13万分之一酸菜,200万分之一苦味,而人的某些生理极限及特异功能,(如吞食几公斤玻璃承受500V高压无恙)传感、内视、肉体自燃、第六感觉,更是显示这一内宇宙的神奇莫测,加之人特有的心理架构,包括说不清道不尽的无意识,潜意识,前意识,原欲,力比多,荷尔蒙,白日梦等等,总和成的心理能量和肉体能量,实在是造化了不起的杰作!肉体的原始感性力量,无疑是原创的初始资源;回归肉体,也就是回归伟大的自然力,它意味着人无限忠诚于自已,不被其它东西所遮蔽,这是文明人在经过多轮次人性复归后,再次逼近自身的真实。<BR><BR> 20世纪下半叶,人的解放确乎进入到肉体大解放程度,其重心——性解放历史地为当下部分青年所认同。处于物欲横流高消费时代,由模特儿,内衣秀,网吧,嘣迪,摇头丸,露背装混杂成的时尚,不断刺激人的感官,赤裸的欲望表达,(包含多大程度的性表达)无疑成为新新族类一种写作动机。<BR><BR> 从文学终极意义上说,写作本质是种游戏,一种表达的游戏。当下语境必然淡化此前作家诗人所承担的有关社会,历史,道德的承诺,而下放为个人欲望的自由渲泄,下放为只有在日常性范围内有效的在场呈现。高速发展的网络书写,导致写作上随意,快捷,自我满足。总之,写作上的为所欲为取代纸介上的积累,思考,煎熬,那种贴子式,段子式,卡通式的游戏语境,也就应运而生了,成为肉身化一个重要手段,且与对生活的戏谑,诙谐和闹剧态度成正相关。客观的说,肉体诗写与网络书写,在某种程度上已达成共谋。加之行为艺术蓬勃发展,刺激诗人写作的行动倾向,有意无意的外在肉体行为,在与文本互动中,凸显了其中的“动感”色彩,也在某种意义上成就了行为诗学的雏型。<BR><BR> 当90年代初,林白陈染们初涉小说文体的“身体写作”,诗歌界的伊蕾们早已风火沙场,当97年棉棉卫慧们红极一时,最先是伊沙稍后是沈浩波们也早已恬不知耻了。只是诗歌一向为非主流文体而多受冷遇(况且还拖出那么多情色与色情成分),直到2000年以后才“全身”露出水面。<BR><BR> 近期有论者指出:“肉身的冷暖是人最基本的生命经验。肉身的痛苦或幸福是人最基本的生命经历。肉身的创造与生产是人类最基本的创造与生产。肉身是人的生命支柱,没有肉身,生命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因此衡量人生应该以肉身为准绳,人生思考须从肉身开始,诗意创造必须从肉身出发”,此论颇有道理,它道出基本出发点,这亦是肉身化诗写的可能性可取性。然而,出发点并不一定等同于归宿。不经节制的肉身化有可能最终陷入“红灯区”,因为泛滥中的快感,总是性展览和脱身演示厅的门票;而放弃必要的伦理量度,将使诗歌失去应有的尊严而流为恶俗小调,这样的句子难道还少吗?《我们为什么要追逐少女》:“是因为她们的乳房/即将流奶/我们坚决要去吮吸/一口接一口饱满的虚无和腥热/我们最能得到女孩生烟的/双目,痒,下体茁长的体毛”,总给人难噎的感觉。<BR><BR> 健康的肉身化诗写,应该有效地把握身体内外的平衡点:所谓肉身化诗写,是指把肉身当做写作的主要资源与内驱力,集结本能,冲动,原欲,以快感为推力,贴进生命的本然状态和形而下日常现场,这是对此前“身体写作”进一步延宕的结果。出示肉身里面的各种隐语,是其大致的取向。具体说开来,包括洞开肉身鲜为人知的角落,破解那些被文化纹身的肉体条纹码;透过长期被遮蔽粉饰的表像,翻晒本我深处形形色色的忌讳,暴露难以启齿的隐密;开发毛孔般细微感官和躯体符号,打通肉身与其他意识的种种关联,指涉生理之外更为广阔的视野;利用肉身,颠覆长期监控心灵的公共话语权利话语;审视肉身,锲入现代感性存在——肉体与文化的深部结合,尤其关注肉体与伦理间的互动,给予人性最大的敞开......如此等等,都是有益的必不可少的追索。但须警戒,如果在感性大播放中,摒弃必要的“思”与智,即摒弃必要的精神元素,无视肉身化诗意创造,止于肉体感官的优游,无条件地视色如归,最终还是走不远的。况且肉身化写作,仅仅是众多写种取向中之一种,固然可能构成某一时期主导诗风,但绝不是唯一的,而当这一诗风在短期内到处开花,迅速漫漶,新一轮反弹诗风将提前到来。<BR><BR><BR>(“爱智论坛” 2004-6-13 13:10:10 )<BR><BR>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R><BR><BR><FONT size=5><STRONG>《在崇低、放浪的旗帜下——略论中国垃圾派》<BR></STRONG></FONT><BR> 张嘉谚(贵州) <BR><BR> <STRONG>1、历史必然<BR></STRONG><BR> 回顾百年中国诗歌史,我们惊讶地发现“中国新诗走的是一条不断向下的路线”——<BR><BR> 特别是近20余年,这种趋势很明显:北岛们以不失英雄气概的“人”取代了贺敬之、郭小川等讴歌的虚妄性英雄模范,第三代诗人进一步把诗的主角向平俗人和平凡人还原;如果说,这些平俗的民间分子或平凡的知识分子(直到中间代和70后一代)从整体上看还不失某种意义上的崇高气息或优美气度, 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感到优美的可笑与崇高的可疑,于是有了杨春光 “诗人无饭(犯)”的嘲笑!有了伊沙“饿死诗人”的尖叫!后来,作为诗歌流派的“下半身”脱颖而出,通过网络把诗歌引向赤裸裸的性事书写;紧接着网络上出现了垃圾诗派,从“下半身”再“向下一米”,完全落到地上,乃至钻进“垃圾”之中。就这样,中国诗歌的主角从神话英雄(郭沫若的凤凰、天狗)到战斗英雄(艾青的吹号者、李季的王贵);从政党领袖到工农兵模范(毛泽东、雷锋等),变为普通人、平凡人与俗人;其间一度转向“空壳人”(将人抽空的“语言狂欢”);很快又折回头来,标榜“个人”(个人写作);整个九十年代,无论是“民间分子”与“知识分子”,无论是“中间代”与“70后”,新诗的主角都没脱离某种“私我性”,诗歌也因此丧失了现世关怀,同样,大众对诗歌也漠然置之。中国诗歌挣扎到了世纪之交,“下半身”却使“人”变得残缺不全,“垃圾诗派”索性使诗的主角从“人”变成了“非人”!至此,中国诗歌在迂回扭曲中已将“向下之路”走到底线。这一从神(神话与传说英雄)——现实英雄——虚妄模范——人(群体崇高、理想主义)——平民(躲避责任、务实主义)——语言(空壳人)——人(个体平庸、低俗粗鄙)——肉(人已残缺)——物(垃圾),似乎大致标示了近百年来中国诗歌行走的足迹。——《低诗歌运动——网络文学革命的前潮》<BR><BR> 可见,垃圾诗派已成为“中国先锋诗歌历史走势的最新表现”。“垃圾派现象”不仅有它的历史必然性,也有其现实合理性:“它是这个垃圾时代的合理产物,也是我们生存其间的社会现实假货泛滥的必然反映。”<BR><BR> <STRONG>2、诗学主张<BR></STRONG><BR> 中国垃圾派提出“崇低、向下”的诗学主张,立即获得许多诗人热烈的响应,其深刻的心理原因在于:“崇低”,未必意味着诗歌精神的堕落,相反,当“假、大、空” 打着虚饰的“崇高”、“正确”的旗号猖獗盛行,成了一个社会的常态,那么,诗歌作为社会意识敏锐的神经,必然负起“揭伪”、“审假”与“审丑”的批判性使命!于是,忍无可忍的诗人们索性反其道而“崇低”,他们不约而同地“向下”——站立到底层地面上,以“低性写作”的精神姿态,对于横行高处的“假大空”货色,采取了一种“以下犯上”式的冷峻挑战。垃圾派的代表诗人徐乡愁,以他杰出的诗歌文本,把这个特点发挥得最令人侧目——<BR><BR>把自己的眼睛戳瞎<BR>换成一对狗眼睛 <BR>从此以后,我狗仗人势<BR>我狗急跳墙,狗苟蝇营 <BR>狗眼看人低<BR>……<BR>而最搞笑的是<BR>人们幸福的时候不摇尾巴 <BR>却用语言互相吹捧 <BR>且人生观和狗生观也不同 <BR>像人治的人日的人工制造的<BR>在我的狗眼里<BR>相当于狗日的狗娘养的<BR><BR> 与此同时,“低性写作”也拒绝诗意的含混与诗写的做作,变得明朗易懂而往往粗率放浪。而这正是垃圾派诗歌写作的根本特色。这之中当然隐含着深刻的美学原因:第一、“粗率放浪”,是在形式上彻底地与以前种种粉饰现实、回避批判的雕琢式,技术式诗歌写作划清界线;第二、“明朗易懂”唾弃了吞吞吐吐的写作姿态,以痛快淋漓的语言,强化针贬人心与批判现实的力度;“低性诗歌”的“明朗易懂”,真正让诗歌“切实”地重新走向读者大众,不再只是诗人之间互相把玩的东西。垃圾写作在“粗率放浪”的表现上,可说是义无返顾:小月亮的奔放,皮旦、杨春光、凡斯、典裘沽酒的放任,莫不如此;通过垃圾写作,粗率放浪的诗写往往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BR><BR> 当前,中国诗歌通过网络获得了全新的发展空间与创造舞台,有了不断探索不断前进不断刷新诗歌发展标竿纪录的可能。从2000年开始,首先是下半身利用网络形成了一个颇具影响的诗歌流派。没想到刚进入2003年不久,垃圾派就以更为激进的姿态崛起,以它“极其巨大的当量,一上场就来了一个核爆炸式的冲击波”(红尘子语)。比起下半身和当今诗坛的其他流派来,垃圾派“向下”的姿态与审丑的写法更加彻底, 解构的写法也更加突出。一个流派写法的开始也往往意味着前一个流派写法的失效,两个流派的前后更替,必然出现磨擦和争论。“垃圾派”的横蛮出世,立即引动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和争议,“所谓下半身走入穷途末路,垃圾派再接再厉,另开网络诗坛争强斗狠风气”(牧野语)。“垃圾派”和“下半身”之间, 不可避免的论争就这样爆发了。这一次争论简直成了03年网络诗坛的焦点,以“诗江湖”和“北京评论”为主要对峙论坛,波及“扬子鳄”、“唐”、“橡皮”、“诗歌月刊”、“诗选刊”、“他们”、“红蕃区”、“原创性写作”、“现在主义”等各大论坛和网站。来看热闹的来灌水的甚至来煽风点火的诗人和旁观者络绎不绝,或愤怒、或欢呼、或口诛笔伐、或大唱赞歌……各有各的理、争吵之激烈,为近年中国诗坛所罕见。“我们透过吵架这一现象可以看到” 小鱼儿写道,“一是争夺话语权和争夺眼球关注力,再有就是新的写作主张对旧有写作主张的攻城与取代”。中国网络因此有了2003年是“中国垃圾年”之说。 <BR><BR> <STRONG>3、文本特色</STRONG><BR><BR> 争论的硝烟已袅袅散去,任何一个流派,任何一种主张,最终只能靠文本来说话。那么,读一读垃圾派的作品,读者想必有所收获甚至感到震动。<BR><BR> 提到垃圾派诗人,徐乡愁无疑最引人瞩目。徐乡愁似乎是“天生”为垃圾派而来的,这还不仅看他入派后的表白:“生为垃圾人/ 死为垃圾鬼 /我是垃圾派/ 垃圾派是我 ”;早在03年垃圾派正式建派之前,徐乡愁已经写出了《人是造粪的机器》、《练习为人民服务》、《祖国啊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中国,我的钥匙也丢了》、《用日字组词》、《我倒立》、《菜园小记》、《十万火急》、《盲人不怕天黑》、《滥竽充数》、《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等一大批崇低向下,以下犯上的作品。这些诗作已十分成熟,它们成为垃圾派最具特色最为成功的代表性标志是当之无愧的。如果说,垃圾派的创始人老头子在理论上为垃圾派的崛起奠定了基础,那么完全可以说,徐乡愁也在诗歌文本上为垃圾派的成功作了坚实的准备。<BR><BR> 垃圾派有了徐乡愁的及时加入如虎添翼,徐乡愁十分自然地融入垃圾派并自觉地担当了引领和捍卫垃圾派的重任,他双管齐下,一边写出十分本色的垃圾诗,一边与“下半身”等试图阻扼垃圾派的对手激烈论战;垃圾派的所有重大活动,除了另一个领袖人物皮旦在运筹帷幄,人们只见徐乡愁忙碌的身影;同时,在主编《垃圾派民刊》参与垃圾派资料馆的创建上,徐乡愁也颇费心力,切实地巩固了垃圾派的阵地与成果。对于诗歌的独特悟性,使徐乡愁常常以一种反向思维的诗写给诗坛带来惊异,显出其穿透表皮生活的深刻洞视!徐乡愁最为发力的诗写,是以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理念贯透其中的“屎诗系列”和“人渣系列”,这也可以说是垃圾派的高峰写作,其中《你们把我干掉算了》《菜园小记》《我的垃圾人生》等诗堪称垃圾派经典。单凭这样的诗句——<BR><BR>东方黑,太阳坏 <BR>中国出了个垃圾派 <BR>你黑我比你还要黑 <BR>你坏我比你还要坏 <BR><BR>生为垃圾人<BR>死为垃圾鬼<BR>我是垃圾派<BR>垃圾派是我<BR><BR>在这个装逼的世界 <BR>堕落真好,崇高真累 <BR>黑也派坏也派 <BR>垃圾,派更派 <BR><BR>我是彻底的垃圾派 <BR>垃圾派就是彻底的我 <BR>要想我退出垃圾派 <BR>除非我退出我 <BR>——《崇高真累》<BR><BR>徐乡愁似乎已成为垃圾派的代名词。<BR><BR> 垃圾派的诗歌写作以徐乡愁为领军,很快出现了一批突出的诗人与出色的作品。对垃圾派的发展做出极大理论建设的“北京评论”总斑竹皮旦,以他对垃圾本质与垃圾特性的深刻理解,稳健地控驭着垃圾派的发展。他最有特色的作品是《大皮庄系列》、《十八行系列》等,徐乡愁认为:这些作品以“一种缓慢而持久的反讽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把一个时代最本质的东西呈现在读者面前,让人深思。”<BR><BR> 提到垃圾派,还有两个人物不能忽视:小月亮和管党生。小月亮以一种可称之为忠贞的品质投入垃圾派,很快成为垃圾派又一道独特风景:她一边为垃圾派的发展冲锋陷阵,一边以不可遏止的激情不断生产她独具特色的垃圾诗歌:热情感人而又泥沙俱下。应该说,小月亮的忠诚为垃圾派的持续发展注入了一股活力,她的深情与真情总能令人感动,她的诗写往往也很有光彩。像下面这首还不算小月亮最好的诗——<BR><BR>打蓝蝴蝶,踢蓝蝴蝶,解我的恨.<BR>这蓝蝴蝶,皮旦问:<BR>请简单说说小月亮这人.<BR>他说:老头子喊向下向下,<BR>崇低崇低,<BR>小月亮偏偏说:向上向上,<BR>崇高!崇高!<BR>老头子说:丑!丑!<BR>小月亮喊:美!美!<BR>老头子被人说是神<BR>吓破了胆,<BR>小月亮一见老头子,<BR>就拚命喊:<BR>万岁!万万岁!<BR>小月亮看了,连忙解释说:<BR>老头子的理论,<BR>还可以这样读的.<BR>于是说了一大堆道理,<BR>可是蓝蝴蝶说啥:<BR>什么佩服的五体投地,<BR>难得的知己,<BR>让人听了是什么滋味?<BR>打!打!蓝蝴蝶,<BR>踢!踢!蓝蝴蝶<BR>你再胡言乱语,小月亮可不依! <BR><BR> 既是大白话,又是大实话!然而其口语运用鲜活明净,语调生动逼真,全诗情感真率感人,富有现场生活气息!尤其是表现其中的三个形象——蓝蝴蝶亲热友好的俏皮打趣,小月亮佯装生气的不饶不依,以及站在一边默然不语微笑观战的皮旦,皆活灵活现,呼之欲出!<BR><BR> 说到管党生,徐乡愁认为,“管党生的行为可能比他的诗歌更垃圾一些。虽然有人说管的诗只向下了几厘米,即不太垃圾,甚至说他的诗歌是哲理诗,但他的诗歌很有自己的个性和身体的东西。”管党生的诗歌被称为垃圾派的“管体诗”,可说自具特色,例如——<BR><BR>《我为什么加入垃圾派》<BR>因为<BR>----我高兴<BR>你管的着吗<BR><BR>《喝酒》<BR>喝酒快结束的时候<BR>两个老板表情开始严肃<BR>诗人却依然轻松<BR>因为他不需要考虑买单的问题<BR><BR>《爱情》<BR>我身体爱上的女人<BR>时刻都在大地行走<BR>我灵魂需要的女人<BR>从来没有出现<BR><BR>《我死了以后》<BR>我死了以后<BR>你们可以说我<BR>一辈子没有你们钱多<BR>一辈子没有你们会混<BR>一辈子没有你们会玩<BR>我都承认<BR>可是<BR>你们谁也不敢和我比诗<BR><BR>《我买他的诗集》<BR>在南京<BR>在先锋书店<BR>我买了他的诗集<BR>也许你认为他在诗集<BR>中间有首诗写到我<BR>我说不仅如此<BR>他的每首诗我都认真看了<BR>尽管我们曾经大骂<BR>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是诗人<BR>并且伟大了吧?<BR><BR> 语言之干练,气调之矜持,引而不发的反讽与讥刺,与小月亮的放怀倾泻形成鲜明对照,与徐乡愁小李飞刀似的骤然出手相应成趣。此外,垃圾派突出的诗人还有杨春光、管上、训练小猪天上飞、余毒、蓝蝴蝶紫丁香等等,一一解读他们的垃圾文本,那将是另外的文章了。<BR><BR> 作为中国诗坛新崛起的诗歌流派,垃圾派似乎总在不断分化,同时也形成别的依然生气勃勃的分身,这表明了垃圾派自身的活力,也说明它还有许多路要走。垃圾派曾为自己如何向前发展作过热烈的理论探讨,既然选定了明确的写作方向,垃圾派又拥有人气较旺“北京评论”论坛,有较为成形的理论、有坚定的骨干中坚,有众多生气勃勃的成员,垃圾派今后的发展是令人看好的。<BR><BR>2004年3月25日初稿,30日略改<BR><BR></FONT></P><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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