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日（外二首）

陈科 · 发表于 2011-8-17 11:47:28

立秋之日

天空巨蓝，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我在它的舌头上，默然前行
眺望大地，眺望家园
有一种宁静，有一种震撼
视线上的山丘，村舍，庄稼
劳作的人吐尽晚霞
漂泊的人望在天涯

多少命运和人生
将在一场场秋雨里落英缤纷
纵横交错的命理
在黄土上尘埃迷茫
草木净化史册
河水研墨山川
废弃的宫墙，半残的陵塔
饕餮纹，麒麟纹，云水纹
黄金台，朱雀门，石狮，石马，象形，会意
在纸上满汉全席
藕断丝连

雪山下朝圣的人
庙门前进香的人
牌匾下跪拜的人
山中的神
水里的龙
牌位上的祖宗：君亲师位
诗书雅颂
制琴的树，成笛的竹
国风，族风，家风
秦风，陈风，鲁风
我们在胞衣里成型，孕育
一根脐带，一身肤色
半口方言，满嘴普通，土腔洋调

血里的泥，骨里的松
锅中的烟，碗里的日月
风花雪月，湖柳弥散
人伦，礼仪，语法，逻辑
滚烫我们的血脉
心怀虔诚，莫名崇拜
有多少事物在我们眼中
升腾，鸣响
有多少事件在我们脚边
生菌，长耳

立秋之日，苍穹溢美
蜕尽光芒的词
正返回民间
临产的玉米，水稻。一篇长赋
读不尽千里浓香，千年坎坷
天上的爹，地下的妈
儿子在人间多么仓皇
独自飞鸣在大西南的山间
不求凰，不求官
只求伊人安康
儿子的一泡小尿
可否冲灭遍地烽烟

掏火棍

我坐在西部的山头
像一根掏火棍
拨弄着天上的灶堂
那飞扑而出的柴灰
洒落成漫天雨意

山下的人间
棋局着扑朔的烟霞
神迹沙化的云图
从北方到南方，从词到篇章
哪一年哪一天
遗址喀嘶着地貌
星象染绿命运的兽纹

X的光，地理的光，神的光
经纬罗马的教堂
小黑马困于纸张
一封邮件长须飘飘
从出发，到回复
从心到神经末梢
飓风和旗帜
升上南方的石柱

我坐在西部的山头
像根掏火棍
拨弄天上的灶堂
家乡的天空金光灿烂
映照父母小小的坟茔
火焰上的道路
烧煅着喉间的琴声
一片灰暗
充满艺术，泛着微光

身边

汽车驰过我的身旁
吐出乱世的尘埃
又在山中追赶，时代的新闻
公路两旁的玉米
天天尘土缚身
享受命运的快餐

我从云中拉出那个词
一条生锈的牧鞭
能否修复
我们体内的颜色和视力
我冲街上的人群大叫
狗娃子，你娃又去哪里
众人回头，却无人应答

我灰溜溜地走开
去北边山岩上的云水纹里养病
那年我去南方探亲
被一片漆树林
熏肿脸面
连队的医生说：没事儿
肿过了就不肿了
无伤大雅
那残留的分子
却发酵了我的肤浅
时有破裂的声响

失眠的时候
我把捕鼠器安放在
大脑左右两边
一些偷渡的旧辞
发出痛楚的尖叫
然后归于午夜的静默

那拔出荷塘的目光
总沾些红尘旧事
每天从捕鼠器上取下
一大队伤痕
油炸，用于佐酒吟句
驰过身边的秋风
常打翻戏文
一些无名之泪
顺势而下，不问究里
江山时有雾霭
人生岂能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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