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诗抄

龙安 · 发表于 2011-2-9 19:18:55

正月诗抄

      正月初一

这新春的阳光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也没流于热情洋溢的骄狂；

它有一种取信于人的温暖。田野
在它的空旷中从没有失落，它总是

被耕耘期待。沿着小溪站立的一排
柳树，在创造中充实着

自身意义的生存标志。痛苦还来不及
适应这因休闲带来的舒张开的笑脸：

院子里，农妇围着一张八仙桌
打麻将，她们享受从劳动奴役的解脱中

对满足的占有。穿着喜庆的衣服的孩子们
急于在人生舞台上

初露冒险的激情和游戏的机智。乡村公路
陷入少有的孤独，自闭的心境，它想把安静的幻想

保持更长一点，可幻想拯救不了出走的灵魂：
现实的仁慈掩饰不了它残酷的本性。

黛色的群山在地平线上退为一道遥远的风景，
把这南方小镇推进寂谧与狂热的现时间——

正月初二

母亲一大早就打开院门，把满地爆竹
炸响之后留下的红纸屑扫在一个角落里。

依着惯例，出嫁的女儿会带着她的丈夫
和子女回家探亲。

父亲走来走去，摆出一副长者的风度，
有意掩饰内心的激动，用视察检阅这喜庆的登场。

枣树作为一种布景，与透明的空气
协调着一个白昼的晴朗。

这是一种世俗的仪式，每个人都
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根据持之以恒的欢快秘密

再现这种坚定不移的情分，这种让人产生
诚实守信和亲勤劳作是天经地义，可以

信赖的亲戚们这种情分。
这也是春天开始的一天，太阳

在12点33分到达黄经315度：
我像一个胆怯的小孩，点燃一大串从竹梢上

挂下来的鞭炮。吃过午饭，我与外孙，外孙女们
打扑克牌，游戏只在乎参与的精神，

不需要身份与言辞：游戏本身的快乐
是每一个人在参与中的最终付出。

正月初三

探询。深入。问候。祝福。重返。
我怀着美好又悠扬的心情
出发了，骑上一辆半新的摩托车——

乡村公路是一条意义的河流，它的分岔
就是语言要求我对它做出改变的所在。

   正月初四

沿着星江河的一条小路散步：这清澈的水，岸边
没有遭到砍伐的冬日里的树木，单薄的空气，
足以构成一个人的孤独的湿度与密度。

对岸的小城，这南方山区的小城
在自闭的坚忍与忧惧的开放中
露出幼兽般的慌张的冲动。

      正月初五

浙江开化的表哥突然造访，让在时光中
放逐了二十多年的亲情以回归的激情
呈现它任何沧桑也无法洗去的记忆：

我又想起我那勤俭又任劳任怨的姑姑：
一颗带着这个家族特有的孤僻中埋伏着暴躁的灵魂。

正月初六

沿着河面柳树开裂的抽芽的声响。
从一面墙到另一面墙起伏又蔓延的阳光的寂静。
词语在翻动书页的震波中释放被编码的能量。

应该祝福，来到的春天
把在从这头可以看见那头的世界周边的生活
点燃新的欲望——

正月初七

从洋溢商业喜庆的书乡路拐进车水马龙的天佑路，
我认出迎面走来的他。许多年过去了，
他还带着某种可能和自豪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从他那自我欺骗的言谈中，我明白
他还抱有赚钱和出人头地的幻觉在同这个
充满敌视，背时，有时可以相信和碰运气的世界
保持新的联系——

说真的，我不想回忆起他在已被拆迁的星江大道上
位于一中对面开书店的时光：那时，我还是
从事文学的毛头小子。在那个昏暗又狭小的书店里，
在那一阵阵他打定主意用虚情假意的夸张中
取得并保持一种滑稽的，不正当的优势，
扮演一只在地方性的文化圈子里的领头羊。

陈依达 · 发表于 2011-2-12 17:57:40

这一组诗意挖掘于对生活细微的感触及体察。

龙安 · 发表于 2011-2-13 07:20:37

谢谢依达的点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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