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的画谱（组诗）

碧杨树 · 发表于 2010-10-27 12:14:15

　　◎雹
　　
　　来一次
　　咆哮的坠落
　　再看到仰目的云
　　咋就
　　乱成破碎的冰
　　窜入天空和大地
　　结束典当身世的哀怨
　　
　　第一次
　　想到破皮儿的清凉
　　在正午的林子里，穿戴盔甲
　　要去的地方，没有回头路
　　避开太阳的蒸腾
　　去惊扰
　　属于它欺压的低处
　　它让人们知道
　　沉默一次
　　搜集爆发压抑的沙哑声
　　
　　分头去敲打
　　那些拿善者开刀的刑场
　　执行忍痛失身的途径
　　分头划分山山水水的
　　巡逻视线
　　绝不会，为分开海岸线
　　兑现讨伐历史深处的契约
　　
　　◎雾
　　
　　一个人有多大的奢华
　　都要落地
　　给迷茫一个圈地的收缩
　　手指，眉宇，和唇角
　　尚未开启喜讯，就能最先
　　碰触到密集的雨滴
　　开通鸟语的树冠，它用影子驮着黎明
　　亲临大地
　　
　　有多大的孤独，与幸福
　　平分抱琴的姑娘，朦胧的媚笑
　　在民间，缠在桃蕾上
　　透出去的霞光，映红
　　喜鹊翅上的纱帘
　　房间里的黑夜
　　退到衣衫与皮肤的夹层
　　
　　快到眼前，看看礼帽下的路标
　　指向何处是南面的河岸
　　一路走下去，一程比一程
　　清晰起来的麦苗，郁郁葱葱
　　
　　◎雷
　　
　　在缝隙中
　　找平坦的出路
　　奔波千条路上
　　雨滴已在源头
　　等着疾风缝补它的绵软
　　震荡大地
　　
　　看到了，它遗留声音的划痕
　　被夏天翻滚的云团挤压
　　象雄性的豹子，抓破自身蓄血的斑纹
　　到头来，打败自己的狂躁
　　临水的影子倒地而亡
　　
　　雷，执著于暴怒
　　现身苍穹，年轻的体魄
　　无法安宁花朵的芬芳
　　无法收拾残边的水岸
　　
　　是一道命令：乌云捆绑风的劲头
　　洗清闪电的痕迹
　　一声令下，迫使闷热，密布天下
　　大地混沌起来，街灯里的早晨
　　明亮
　　在黄昏的起点上
　　
　　◎虹
　　
　　总归要结束
　　不明事理的现象
　　结束侵占的时间
　　和归属一方的契约
　　
　　本身的作用
　　向明朗的地界
　　标明风云变幻，亦不过如此
　　雨止春播之前，我们顶着七色彩带
　　在村外打开蜂蜜的巢门
　　
　　本身的作用
　　一旦出现，或现身
　　那都是威震四方的光芒的踪迹
　　藏好零乱的雨云，在旧子里
　　轮到在树冠里分梨
　　总是怀里揣着喜事的请帖
　　没有开盛宴的时间
　　
　　我杜撰虹桥的内容
　　绝非仅限七夕的美好，在洞房里才发生
　　绝非仅限男女
　　抱着合欢树的夜晚，现实生育的兴奋
　　绝非仅限仰望的目光
　　为了一种依恋，寄出家书
　　
　　◎电
　　
　　最先坦露的位置
　　我很难接近
　　更不用说，举着荔枝
　　爬上绝径，没有谁指使我
　　从那里找回祖宗清晰的模样
　　在黑暗处，怀念比较合适
　　
　　他们唇上的配饰
　　牙尖上的利刃，和指手上的鱼钩
　　紧紧钓住一群飞翔的水
　　
　　电在哪头燃烧
　　逼近鸟
　　腰中的佩剑，和肩头箭伤
　　在同一天，离开视线
　　
　　这几束光，锁在眼罩里
　　只凭光华的一面，击溃潮湿的乌云气息
　　根藏到哪里，野兽的凶相
　　是血色的，只能在空中
　　拼尽所有的野性，留一点
　　裹住一滴水的力气
　　
　　◎雪
　　
　　轻盈地纷落，都象平民的自传
　　一面纸，平铺我熟悉的土泥，山川，丛林
　　一两间乡村房舍，冒出来
　　混同棉絮，一起雕铸萧条的场地
　　
　　而今抛出一树鸟语
　　解雪片冷硬的边围，漂洗腐烂的冰层
　　择日伏地，撒出体内的水脉，听夜风
　　横扫多处空白地的月光
　　解棉袍的时辰，已过民间的三更
　　民间的人，养德养智
　　
　　雪露出阴柔的性子
　　不给自己喘息的气息
　　起飞前，插入树枝唤醒桃梨的欲望
　　在冬天，一伸出，就必须奉献手掌纹上的防线
　　为野地工作脱落坚硬的茧壳
　　填充肥厚的雪片，被渐暖的阳光淡化
　　消失是毁灭美的罪证
　　
　　还未说出口的童话庄园
　　白毛鹅伸长脖颈，抖落两翅下的雪光
　　也藏围脖下的高贵的纸灯笼
　　标明随心情移走的路标
　　遭来夜色粗暴的抵御
　　
　　风抓一枚水花，象芦絮那样
　　飘入受刑的歹佛的嘴角，所谓说出口的咒语
　　谁分得清它殃及满天乌云，而非酒罐子
　　看她如履薄冰的病身子，孝衣和雪混同一色
　　那一色缠在她身上，孤身寡欲
　　
　　不如沿途零散的爪伤，找回家的路
　　布满冰层，在哪里过夜
　　才能不给花骨，留下搏斗的痕迹
　　
　　◎霜
　　
　　泄露光环的霜花
　　是一层透明的蝶衣
　　离开善良的花朵
　　参与果实养生的秘笈
　　是她这一生，离开
　　最后的一位亲人
　　
　　盗梦的汗，是这个世上
　　最破旧的绝育角落
　　隔开尘土侵入
　　早在孤庙门口
　　蓄满一湖泪光
　　这个清晨，谁见过菩萨
　　施恩天下有难的百姓
　　
　　中国常有穿素衣的女子
　　迷幻她揣满颂词的胸肌
　　她的手，除了伺候她的男人
　　另一种奢望的目光
　　想现实，一到暮秋，她
　　一心想在手心
　　培植芬芳的霜花
　　
　　一射到底的潮湿
　　象风刮过来的雪光
　　停顿在冰刺的刃上，在屋檐下悬着
　　再次显现，渔家长年
　　收藏湖海失踪的波浪
　　
　　霜，从离开人群的地方
　　抚平粗糙的原野，泯灭了民间的汗渍
　　含霜式的憎恨，谎称自我献处
　　给你传统模式的欢爱
　　却找不到床上的血迹斑点
　　
　　一只鸟扑灭霜的冷光
　　蹲下来，焐热下蛋的草窝
　　马鬃上晃荡着白色月光
　　被霜冻酥的耕地，鸟语落在上面
　　都会散发萌芽的声响
　　
　　◎霞
　　
　　从黑暗中，窥视幸福的预测
　　庆幸天亮以后，会彩霞满天
　　就算我是你难以
　　躲身的婚姻收藏家
　　
　　三十年即将过尽，我还是你的
　　好心的毛头小子，过好这一寸光阴
　　不须任何人去打扰我善良嘴
　　我说到爱你
　　和这个春天一样，吐露芬芳
　　
　　你是我在喊声中跑丢的女孩
　　一夜挑着灯笼，在一棵大树下
　　躲避风雨，最后一道闪电
　　扫射你周身爱的颜色
　　
　　夜风停止在一片树叶的经脉上
　　你头戴斗笠，凸起胸口的，野生的
　　点燃火捻子的蜜汁桃
　　裹进琥珀式的睡衣内
　　
　　我早就瞅住
　　你从娘胎里带来的它们
　　藏着密蜂与蝴蝶的住址
　　正如信上写的好天气
　　霞光绵软灿烂
　　召集千姿百色的油彩
　　
　　你投奔我的目光，才能令我读完
　　你的，属于你的，第一百封情书
　　我不顾及他人仇视我爱你
　　
　　◎风
　　
　　是好日子改变你的
　　无所作为，那园子里胀满授粉的梨花
　　已经躲过一场雨，人们仰视那些
　　顶在枝头的生育巢，没有天朝来风
　　将果实活命的力量，输入它们的心肝
　　但愿，这不是一次绝望的渴求
　　忽略人们放生稻草人的嘲讽地
　　
　　所有风过酒坊的日子
　　都会暴露酒料配制
　　迅速将风隔离玻璃器皿，风的体温
　　蔓延到他露着吻痕的脖子
　　怎样理解她躺进墓床
　　“她遗留爱我的词，在黑夜里失踪”
　　
　　只想到水里找浪花的风
　　性情不专，左右煽情
　　历练精明守道的信使
　　识破歧途的迷幻
　　敦促他挥霍眼缝里的心事
　　深入乡村，颁布行善的喜讯
　　
　　对待怀念的庄稼，你迎面扑去
　　影子压倒影的瞬间，黑夜就来临了
　　那些甜到语言的农家菜谱
　　不能随意减少作料的，奉行言止
　　风行忠言逆耳的时代，让一群孩子
　　上演“一个裸身皇帝风光游行的笑剧”
　　
　　你不可能抱怨
　　“大江湍流，小河掀浪”
　　土生土生的村边大桑树
　　此生要把胎记上的血光，映红刀口
　　随寿终人入土为安的日子
　　只差一年半载
　　
　　接风洗尘的手段和礼节
　　不能把烟花升上天空，单调，孤零
　　向万民踏堤的力量结点靠拢
　　不受谁操控的手，揪住入秋的花瓣
　　不能再陪蜜蜂赛跑
　　
　　◎露
　　
　　绕开脆弱的裸，骑着幼芽的腰际
　　向着朝霞，放射体内的青春
　　一晚上屯积过剩的激情
　　随着我怀里的稻草人，一起烂掉
　　正午，我的影子，窃走我眼睛的嘱托
　　站在稻草人的岗位，看，我训示的鸟
　　恳求我今天就耳聋眼花
　　放松它们赶往春天的视线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
　　那么多次抛出手语
　　偷食的孔雀，百灵，夜莺，天鹅，和领头雁
　　没有一次读懂我暴露的暗号
　　它们轻视我手中的诱骗之术
　　它们只管献媚的嗓音，清脆，悠扬
　　
　　凝重的春天，压住我排放污水的小腹
　　跟女人隆起的胸口，相比
　　我那些诱婚的部位，动作，姿态
　　承载一夜甘露，都被伤口吸吮
　　我披着雪凝的皮肤，跑遍春秋
　　
　　风无权拦截裙子里，升温的尘埃
　　妇人挺着狂躁的肚子
　　煽动她手里捂住的妊娠纹路
　　一直奔向妇人纠正胎儿欢腾的巢穴
　　哪枚果实熟透时，需要妇人渗出的汗渍
　　不惹怒放屁虫的臭气
　　
　　我就是那口患了疯症的牙齿
　　咬住村头草丛上的露珠
　　它们从没有，向我讨走暖心的乡音
　　它们从没有，向并肩齐飞的光线屈服
　　只愿在处独的去处，养老终生
　　
　　◎雨
　　
　　大面积需要修补，重温，重画轨迹
　　那里等着驱逐焦渴，对天空行使诡计
　　“我们的牙痕上，处处败露错话”
　　人可以忍让求雨的环节
　　或停在舌头上玄虚的颂辞
　　
　　大不了，为跪一柱香的时间
　　看着，牲畜交配
　　如何需要，一个水洗的日子
　　谁都不能隐藏精湛的动作
　　空着希望回来，抱着怨气回去
　　那里不能靠杂乱，围栏，或干草
　　阻止它们进入黑夜的身体
　　饲养卵巢深处的圣物
　　
　　那里需求，一个混沌的清晨
　　砸伤我的鸟影，在大风中烂掉
　　可以指望预测的果实光斑
　　终久为了雷声暴光，显影
　　纷乱，坠地，飞溅，迸射的火焰
　　掷地有声，冲散我处女的气息
　　实在不适应，那些包藏流水的乌云，朝令夕改
　　“我说天降祥雨的时刻到了”
　　丰润大地的活物
　　
　　乌云，揉搓着树冠
　　此刻，我脸冒出花的色彩，也美丽不了这个春天
　　乌云又一次分期算计，就地画牢的潮湿
　　一道防线抵触另一道防线
　　反复消失和反复出现
　　干裂从点到面，又一次
　　接收邀情而至的曙光
　　
　　风，不曾暴乱今天的尘土
　　走过村头的水沟沿，路荒了
　　跑丢了鞋印和足迹，雨从哪头
　　唤回来水的咆哮，大土地上
　　跑掉鞋子的乡亲，再一次
　　走遍耕种过的粮田
　　
　　弓起腰，抱着闷痛的胸口
　　打听明天，是不是下雨的日子
　　距村庄还隔几道山梁
　　闪电照亮爬满云层的痕迹
　　天空有红色的标语，有落地的
　　纵横包容苍穹的水滴，缓急得当时
　　挽回那里面临减产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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