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棘花盈盈开》等9首

飞鸟投林 · 发表于 2010-6-20 17:25:49

《火棘花盈盈开》等9首
      飞鸟投林

火棘花盈盈开

小小的叶片，闪耀着光亮
小小的白花，如雪般莹洁
细细的虬枝，匍匐但坚挺
细细的针刺，深藏着谦逊

小小的火棘花呀，烈日里
是你们盈盈伸展的细碎花裾
轻轻掩蔽南方大地焦黑的山脊
漂泊无着的泥土才肯
把心儿在乱石间安顿
石漠化的荒野才留住了
稀疏鸟语和吱吱的蝉鸣

春和夏，就在不远处的征程上
火棘花盛开了，漫山遍野不声不响
她们和牛羊打招呼，向路人低头致意
在清风中微笑，在微笑中绽开细白的牙齿
而路上的我，总是提前想到了秋声之外
她们继续擎起满树小珊瑚串的火红灯笼
并把寂寞和萧瑟的绿意留在自己的寒冬

               2010.5.28
城市现状

其实路上本是有路的
走的车多了
也就没了路

      2010.4.18
故乡再不是记忆的模样

似乎某趟远行的列车
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把我们童年的风车装走
把青涩扎口的柿子装走
把那腻肥的泥地里
暴跳的蚯蚓装走

装走  通通装走
装走泥地上那群
争先恐后抢夺蚯蚓的白鹅
装走你生锈的钝镰刀

你的镰刀在挖掘蚯蚓时
砍了白鹅下巴一个大红口子
这趟时光的列车
把你的热心肠和对不起装走
你愧疚地包扎过的大白鹅
它的孙子的孙子辈们
也已被运到那谁也不知道的远方
你仍不住咂摸那鹅毛蛋皮的滋味

我们想老了再回故乡
可真老了时
故乡再不是记忆的模样

      2010.4.21

写给爱人

那没有护栏行将倾圮的高楼
那松动的悬崖不见底的天坑
那枯木滚石，那哀猿嚎叫
梦中历险乍回的我汗湿衣襟

爱人，唯有你用安详的眼神
凝视哀怨中的我
像清晨细细腻腻的流水声
抚摸到河床的每一个角落

         2010.6.18.

长天问兮撼五岳，人与神兮共悲歌

      ——拟挽楚大夫辞

湛蓝的穹庐啊，你的仓廪究竟有多大
一转眼就装满斑斓的流云隆隆的雷声

装满君临一切又撕裂一切的闪电
也装满闪电之后那寥廓的空白

再把排山倒海的水就势倾倒
让风刀雨箭金戈铁马奔腾而来

让大地颤栗，让河流的脉管猛然增粗
让醒狮般咆哮的山川彻夜难眠

是几何时，你在你的天空自顾自地搬动这万千辎重？
你的铁蹄从何方敲打而来？又几何时，你令屈子的心结

百思不得其解？先生他只有在水畔痛哭徘徊，倒不是
因为万物得到滋濡，而他仍旧形容枯槁；更不是

那倾盆的响雨洗濯不净他兰馨蕙质的璎珞和足踝
那是人世千百年来高不可攀的所在：

——生而未利国民，是不如遽死尔！
因此，淡然漠然的天空啊！

你总是以泪的海洋，在每一个五月初五
也将你往常的蔚蓝和虚空同样深深放逐！

而那才是历久弥新的诗人，那才是真正涵盐的眼泪
年复一年，反复淘洗并镌刻着那组亦人亦神的悲歌

                        2010.6.17--6.19
全世界抢地主

花几把大价钱
搭一个大舞台
再约几个戏子
傍一家电视台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就这样扯好了抢地主的把式
他们抢，疯狂地抢
他们恨不能抢王昭君
只差搬不动那沉重的青冢
他们抢蔡文姬抢秦皇汉武
据说因为始皇帝曾经在那儿
丢下过一双马靴
他们恨不能抢曹操抢朱熹
实在找不到什么抢的
就把此地阴差阳错走出去的
某某皇帝的小妾
也旋从南宋挖出来挂上招牌

这回准备就绪了，来来来
让朴实农民也扑上去疯狂抠底牌
让全民仰望地主纵声纵情的广告
让百姓牢记这妓女也是他们悠远的地标
让脱衣女搅着一滩热水这节目收视率会更高
这是文化的盛宴啊还是他妈垃圾旅游的强盗

我向天发问，没有回音
全世界正忙着挥舞荧光棒抢地主，而我只听到
洗脑者乐呵呵流着口水跟戏子们一道鬼哭狼嚎

                  2010.5.31----观某电视台XX欢乐行

（另据6月16日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播报，某地已争抢到“西门庆故里”，而某地的“张居正故里”全开为麻将馆。）

与山中友人书

小思秋，多么有诗意的女孩
进山一年，一切都习惯了吧
虽然那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
但山头白云多的是，还记得
出发前我送你的古诗——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君”
——你会不会对着白云发呆
会不会对着村小的孩子心生不快
我想他们一定不会为难你
他们只不过缺点儿云缝里渗出的灿烂
而你正是那样一束莹洁的光芒
总能把更多的黑暗照亮
而你也如水，总能把大地
所有的低洼处找到，并用温情
将它们一一填平

干旱已过半年，小思秋
你那儿依然缺水吗
从四川来的农民兄弟
都把水送到最偏远的山村后回家去了
我看见石炭化极严重的山脊
香樟树都被山火烧焦
但它们仍保持着那个等待的姿势
你在山中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
找不到男朋友也别着急
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根本买不起房子
那就别急着跑出来了，外面也没什么
红衫军死了几个人后再不见下文
人们只关心GDP和旅游的风险
王家岭矿难耗资上亿
总算救出了百来个兄弟
对玉树同胞我们捐款了致哀了
股市大跌的时候世博会如火如荼
政府机构改革单位是少了，局长却多了
房地产的泡沫一时半会儿也崩不下来
电视栏目还是老样子
斯达舒的代言人倒是换了几次

是啊，小思秋
我们都像水车
骑着自己的轮子
就想走上河流的上游
结果是命运的皮鞭
将我们抽打得如陀螺一般
只会贴着地皮呜呜自转
也许做棵荒山头的樟树更好些
哪怕它们被大火烧焦
枯死的黄叶并不想就此落下
它们仍如等待情侣般
等乘凉的人牵手上山

小思秋，等晴朗的傍晚
我会在高高山头
捂双手的喇叭大声喊你
直喊得漫山遍野的刺梨花一夜变红
直喊得满坡满岭的火棘树一夜全白
               2010.4.24

“亲爱的，爱烟花的话
请在背面投票”

那焰火，花团锦簇
一闪，又一闪
之后，除了匆匆制造出
久久不散的硝烟
和熏黑两三个废纸筒
（这要天明后才会有人
扫进待处理的垃圾坑）
还能剩下什么？

听到烟花一串串炸响
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也不愿看到人们
在烟花燃烧过后
立即变瞎　若无其事
人世间一个接一个
被赞为美好的事物
匆匆狎亵你一回后
多半要钝钝地割着你的心

亲爱的，你的眼睛
仍在贪恋那焰火的光亮
你的耳朵却闭不下来
你的鼻子悄悄钻进了
硫与硝的蛇信子
你的咽部渐渐开始了膨胀
你的肺里将再扇不走那群
因失氧而疯狂喋血的蚂蟥

亲爱的，如果你还爱这烟花
请在背面投上你神圣的想法
         2010.5.26 夜

写在临别学生赠言簿上（1）

凭真心做好每一件小事
以真诚对待每一份真诚

用阳光打扮自己
用春风迎接他人

这世界会把温馨归还给你
一如风儿把蔚蓝还给天空
一如云朵把水珠还给大地
2010.4.14

写在临毕业学生赠言簿上（2）

像草一样坚韧
像树一样从容
像云一样飘逸
像风一样行走

像山一般踏实
像水一般智慧
像沧海一般阔大
像天空一般高远

生命原本渺小卑微
但不可任卑微肆虐侵占
肉身原本沉重如铅
但要慎守灵魂高蹈翩跹

      2010.5.21

   飞鸟投林，本名邓正友，黎族，1983年4月生，发表过诗歌、散文、论文等，现为贵州黔西南某高中语文教师。
联系：贵州省黔西南普安县一中语文组  邓正友  561500 电话：15985354130
   邮箱：dzy8304@126.com）

桑眉 · 发表于 2010-6-22 14:07:02

《火棘花盈盈开》《长天问兮撼五岳，人与神兮共悲歌》
情感饱满，气息绵长，亦有节制。
个人尤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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