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篇小说)火线100天(下)

山野草民 · 发表于 2006-3-23 13: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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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七<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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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早晨也明显的亮得早些了。高老师把学生叫醒时，窗外已经有了一些晨光。叫醒了学生，她又要立即到教室去打开教室门，这两个月以来，她不象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老师，更像是这个班的大班长，本来有许多的事她都可以放手让班干部去干的，她觉得还是自己更好一些，一是不给班干部分心，二是只有自己不停地去为学生服务，心里总是才更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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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天当她一清早把学生们叫醒后，又立即直奔教室，她一点儿她没觉出有多麻烦，她在经过教学楼大厅时都要留意一下那块倒计时的黑板，黑板上的内容让她有了许多的紧迫感，有时她就想难怪学校要立这样一块黑板，还真的能起很大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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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清晨她再经过大厅时，她居然没有发现那板她已经看了两个多月的黑板，她有些奇怪，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大厅里除了有几块用作公告的固定黑板外，那块她已经熟悉不过的倒计时黑板的确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也没有太在意，还是径直地走向自己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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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所面对的场面让她惊呆了。昨晚她亲手锁好的教室门被撬开了，门锁不知去向，整个门板都向一边耷拉着。一瞬间里，她身上冒出了冷汗，这是怎么啦。她连忙打开教室里的灯，天啦，教室里的地面上到处铺散着练习本和试卷，课桌上的课本和文具都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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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洗漱完后早来的学生，也都惊呆了。高老师掏出手机给校长打电话，校长手机关机，又给邹主任打，邹主任也关着机。她只有叫两个学生去敲校长的门，她站要门外招呼着学生暂时不要进教室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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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急匆匆地赶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几个学生看见从教学楼到公共厕所的能便道上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书本和试卷，校长在教室门口看了一眼后，就拿出电话给樟树坪乡派出所打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校长气得猛的把电话一关，粗鲁地骂了一句，个杂种的，狗屁的二十四小时接警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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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个学生在楼下的公共厕所大声喊，高老师，书都在厕所里，高老师和校长连忙跑下楼去，学生们也跟着蜂拥地跑下楼。男厕所的小便池里堆满课本，被黄色的尿液浸渍透了，最上面有几本也有一半湿透了。透过蹲位往下看时，粪池里还漂浮着一些试卷，一些轻一些的文具盒也漂在上面。在厕所外面的出粪口，校长发现那块倒计时黑板半截插在粪水里，黑板上只露出倒写着的仅有3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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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师望着校长，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毕竟她走上讲台的时间还不长，象这种事情她真的是第一次碰到。校长挥了挥手说，先把学生收到教室里吧，把课本先清一下，差多少，学校有没发完的一部分，另外可以找其他初三的学生相互借用一下，我们也不指望派出所给我们查了，这肯定是我们自己的学生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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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师把学生叫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黑板上有窃贼的留言，祝火箭顺利升空。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显得极其张扬。
没过一会儿，起床铃声响了，全校师生都在这个时间里起床了。校园里顿时喧嚣起来。初三火箭班的课本和文具被人扔进了厕所的新闻很快在校园里传开了。几非重点班的学生显得格外的兴奋，他们相互传播着消息。有学生像欢庆胜利似的欢呼着，还有几个男同学纷纷跑进了厕所，一个劲地往小便池中的课本上尿尿，显得无比的快意。
高老师组织学生清理教室时，甚至有三五成群的兄弟班的学生挤在门口，嬉笑着说，同胞们你们受苦了，如果需要帮助，尽管说话，反正我们又不指望考重点高中，我们把课本和文具献给你们吧！
中午时候，学校召开了全校的班主任老师会议，学校要求各个班都留心一下，注意一下，这种事情再不能发生。校长还要求各班高度警惕，越是离中考近，越要提防部分学生的那种不正常的心理作怪，有的学生会把三年积聚的怨恨与不满在最后时刻进行发泄。
火箭班丢了课本后，班上的情绪还真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尽管课本后来七拼八凑倒不是什么问题了，文具学校小卖部给每个把必须的也给解决了。可是一连几天，全班的学生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了一点生机，老师在上面上课，下面几乎没有了答话声。
高老师想尽办法去开导他们，还是无济于事，就连几个学习的尖子也是毫不例外。这天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高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就要往教室走的时候，站在教学楼上，她一眼就望见，教学楼对面的山坡上什么时候已经开遍了映山红。火红的花朵点缀在满坡低矮的灌木丛中，很是好看。一想自己也仿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过这个校园了。
今天，就给学生放一节课的假，让他们到山坡上去玩一下，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把教科书以及准备发给学生练习的试题又放回到了办公室。她空着两手走进教室时，全班学生都惊奇地看着她，好象是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一样。当她宣布下午给他们一节课的时间出去放松一下心情时，全班顿时哗地一下开了锅，有的高兴得连呼万岁，有的跳起来，有的狠狠地拍打着课桌。
出去玩的地方就选择到学校对面的山上去，学校对面的山坡右侧是县国营林场的万亩雪松林，一大片顺着山势绵延的绿色的林海。左侧是乡里的林地，杂七杂八的什么树都有，两片不同主人的林地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防火带，防火带上没有一棵树只是一些浅浅的野草，这条防火带一直通到了山顶，山顶就是这个樟树坪的最高点了，有人说在这个山顶上，要是晴天，可以看见远处城市工厂的大烟囱。山顶上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就是有空军部队在这里修了个雷达站。
防火带是这个乡的风景区。学生们欢笑着冲出了校园。
男同学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有的索性就往地上一倒，把个身子摆成一个大字，有的顺着坡就往下滚。女同学们在树林下采摘着大把大把的野花，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是一大捧，树林间回荡着她们的笑声。到了野外，高老师倒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学生不围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同学们的嬉戏玩乐。女孩子爱花，男孩子爱闹，有男生冲着女生喊，快给我们送点花来。女生毫不甘示弱地回敬他，有没有搞错，要送也该你们给我们送呢，陈小奇的声音最响亮，我们才不把鲜花插到牛粪上呢。一句话逗得满坡的笑声。高老师坐在一旁也被这笑声感染。还觉也会心地笑了，这时有几个女生悄悄地从她的背后绕过来，把一大捧野花堆在她的面前，女生们扔下一句，祝老师生个漂亮的女孩。说完这话，几个女同学自己脸上红透了，男生有听见这话的不让了，粗声粗气地喊道，生个男子汉，生个男子汉，又有个干脆打了个补充，最好是龙凤胎。
高老师从地上站起来，抱着学生送给她的野花，满脸的喜悦，野花在她的怀里散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
学生们还要求到山顶去玩一下，高老师掏出手机要看看时间时，校长打来了电话，要高老师快一点把学生带回学校去，说这样传出去不好，重点班的老师占用了学生课堂时间到山上去玩。高老师什么话也没有说，把手机盒上后，吹了声哨子，把学生召回学校去。看着高老师一脸的不高兴，学生们再也没有了出来时的欢快了，只是快步地往学校跑。
高老师没想到校长会等在校园外的公路上，她更没想到校长会冲着学生发火，有几个女生还抱着野花，校长用手点了点几个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一让你们去野，你们声音还很大，八十里外都能听见，这几天，上课是怎么搞的，死气沉沉的。你们自己算还有几天就要中考了，是不是每科都已经复习好了。高老师几次都想打断校长，说是自己的责任。
校长的话像是打机枪，扣动了板机就没有了停的时候，一直等到他训完后，高老师才说这事怪她，事先没有给学校讲一下。
校长挥挥手让学生回教室去，然后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他说其实他不是对老师有意见，他还是担心这些学生一放出去，安全是一，另外他真是着急，这次还考不好，真的没法交待。
高老师哪里知道刚才校长正窝着一肚子的火。
中午时，初三五班的八个男生在学校对面的小酒馆里，搞生日聚会，八个男生喝了三瓶本地产的苞谷白酒，另外还消灭了十二瓶啤酒，当场把一个不胜酒力的学生灌倒后，其余的七个也不管不顾的，歪歪倒倒地跑到学校的年级办公室，大喊大叫，还是班主任老师知道后，才去把睡在酒馆里那一位好歹弄进学校医务室，这个时候还正挂着吊瓶。
校长和班主任老师费了半天劲总算把几个酒疯子安顿得自在下来，校长就听见对面山上有学生喧闹的声音，一查课表竟是火箭班的学生没有上课，跑山上玩去了。这时候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就给高老师打了电话，又等在公路上把学生狠狠地训了一顿。
训过后，他还是觉得不该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一点也不给高老师的面子。毕竟她还是一个才上讲台的年轻老师。她对工作还是有热情的。在这个学校真正还这样有热情教书育人的年轻老师的确不多了。
这段时间校长已经越来越觉得四周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向他挤过来，挤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由于分重点班的事，有家长一直还在往上面捅，前几天市里一家报社的一个小记者还闻出了什么腥，也跑来凑热闹，要不是现在花钱能摆平一些事情的话，有是还真的不好转身。局里几天一个电话，问他今年的情况，说什么县里为樟树坪顶了许多的事，好多的举报都在县里就消化了，今年要是再还是不行的话，不仅县里的位子有问题，就连樟树坪的位子都保不住。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学校这段时间也是怪事都选在这个时候出了，课本被盗的事，他还是封锁着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县局里，传到了樟树坪的每一个角落。至今，他还没查出个眉目，说实在的他哪里有时间去查，这个学年要结束了，各种检查都蜂拥而来，学校内部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出了毛病，他每天就像一个救火员一样扑了这儿，扑不了那儿。
有时他甚至想马上考了算了，管他的，大不了就当一个普通老师窝这儿一辈子算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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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o:p></o:p>
终于熬到了离中考只有一个周的时间了，学校还是决定给火箭班的学生放一天的假，让大家都回家里去一趟，一是准备一些考试的钱物，二是稍微放松一下心情。其实最重要的老师要放一天的假去跑一下信息，据说这次出题的有县里的几科教研员，有消息说他们临走时，都给家里留下了信息，县里的几所中学都掌握了重要的信息。
往年樟树坪初中就是在这个方面输得很惨，今年再也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了。其实今年他们还是行动较早的，到市里跑的已经去了几趟，其他县里只要有关系的都在利用，为了更方便快捷地收发考题信息，学校甚至花了两千多元买回来一台传真机。
上次中考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挖了一个数学题，那是在学生就要进入考场前十分钟得到的，可是电话里总是说不明白，图形也没弄清楚，等到说到差不多时，考试的铃声也响了，真是急死人。
这一次尽管市里县里下了各种文件，明文规定不准跑信息，不准打信息战。可规定是规定，写在纸上的规定只在抽屉里睡觉。丝毫没有阻挡住人们网络信息的激情。在这个方面樟树坪中学的邹主任算是立了大功。这次不出十天，他就把当年各科分别是抽调的哪个学校的哪位老师，或是哪个县里的哪个教研员去命题的，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的一个周，就主要把从各个渠道来的信息进行处理加工，然后在学生中去落实。他也清楚，这个时候的信息还直能是大范围内的参考，真正含金量高的信息这个时间还不会出来，要等到临考前，有的甚至要等到学生进考场前的那最后两分钟。
学生放假时，高老师把章桂生叫到一边，问她是不是别回去了，如果需要什么就在学校有高老师帮助解决一下。如果是差钱的话，就在高老师这里拿一点用。一听到老师要自己不回家去，章桂生一下就涌出了泪水。这也难怪她，她从开学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家了。
一看到这个温顺得像只小羊羔的学生泪水涟涟的样子，高老师没再多想，就要她回家。章桂生的家是离学校最远的，虽然有一条乡村公路能通到村里，由于路况太差，也就是春耕时有三轮车下去送送肥料，到了收烤烟的时节能看见有车出入外，平时你根本很难发现车的影子。
也是很久没有回去了，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几乎都是一路小跑。
学校是下午三点钟放学的，她跑回家时，太阳已经坠下了她家对面的那道山梁。天边的红黑相间的云彩给逶迤绵延的山梁笼罩一层好看的光晕。
家里的大门上挂着那把大铁锁，那条黄狗从老远的山坡上飞奔而来，冲到了章桂生的面前，两条前腿匍匐着，尾巴几乎要竖起来左右摇摆，一会儿，它又跳起来把前搭在小主人的胸前，一会儿，它围绕着小主人撒了欢的狂奔。
章桂生把书包放在大门前，转到猪圈门口，趴在门缝看一下几个月自家的猪长大了多少。两头大肥猪一听有人走过来，忙哼哼地挤到门边。猪是长了不少，但章桂生心里突然就一阵隐隐的痛，自从哥哥上高中考大学，自从自己开始上初中以来，家里再有多肥的年猪，都要赶出去卖了她们兄妹凑学费。
马上又到了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如果考不上公费线，那五六千元的自费从哪里来呢，为了哥哥上学家里都是贷的款。
从猪圈门口转身她又望了一眼家门口的那道高高的山梁，像一道巨大的屏障挡住了她的视线，哥哥就在山梁那边很远很远的省城大学。这些日子她好想哥哥，她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哥哥讲讲。小时候哥哥一直是自己的保护神，现在大山让她们相隔了这么远，虽然哥哥常常给自己写信，可是他怎么除了问学习外不再问问我别的事情呢？哥哥是不是上大学也像我们上初三样时间有那么紧张吗？也有这么累吗？不是说大学什么活动都有吗？可以画画，唱歌还能看那么多的课外书。
一边这样杂七杂八地想着的时候，一边站在院坝角上四面的张望，天已经擦黑了爸妈到底在哪儿干活呢？正张望时，她听见了家旁边的小路上响起了牛铃儿的叮当声。她连忙跑过去，妈妈背上背着一捆柴，手里还牵着一串牛和羊，特别是那头小牛犊子，给它戴上一个篾嘴笼，它拼着命地往前挤，狭窄的小路上挤得章桂生的妈妈东倒西歪。章桂生只叫了一声妈妈，就跑过去接过了妈妈手里的那一把绳子头。
章桂生很熟练地把牛羊喂了水后关进了圈里，又把绳子都绾好挂在圈外的竹钉上。
妈妈一直没有停下来，放下了肩上的柴禾，她忙着给猪倒食，几头猪一听见女主人的声音，叫声更响亮了，一边尖叫着还一边拱动着门板，桂生妈麻利地搅和着猪食，嘴里冲着尖叫的猪吼了声，没把你们忘记，这一下是饿死。
章桂生把牛羊收拾停当后，又走过来帮忙把猪食提到圈门口，打开圈门时，几个猪头挤得门口一点缝隙都没有，她顺手从桶里抽出铁勺敲打这些牲口，它们才闪出了一点路。
有了女儿的帮忙，桂生妈很快也就点燃了灶火，屋里屋外顿时有了一股浓浓的柴禾烟气。章桂生喂了猪后，进了屋洗手时，才有机会问了声，爸爸呢？
妈妈把灶火烧得旺旺的，打了一壶水挂在灶头上，灶膛里的火苗伸出来舔着壶底。妈妈一边忙活的时候，告诉她，她的爸爸跟村上的人一起到河南挖煤去了，说到这里时，章桂生听见了妈妈一声轻轻的叹气。没办法，附近挣不上钱，只有出远门。
灶上的铁锅里冒出的热气和灶膛里的升起烟气混杂着，屋子那只十五瓦的电灯泡看上去像一个红球。
妈妈做饭的时候，章桂生一直就在灶口添着柴，妈妈问起了她在学校的一些情况，问起哥哥给她写了信没有，说她哥哥已经好些日子没给家里写信了，不过有时候也是邮递员送得不及时。妈妈问起了她的学习成绩，她只是答应了一句还是那样。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她偷偷地瞟了一眼妈妈，隔着锅里腾起雾气，她看见妈妈的脸上还是微笑了一下。
其实她不敢把最后这一次县里组织的模拟考试的成绩说给妈妈听，这次虽说比上一次要强，但她自己心里是有数的，这次的考题有许多都是老师讲过的原题，没有多少那种灵活多变的题目。几次哥哥写信都说现在特别重视考察能力方面的题目。可她自己一点底都没有。
山村里把晚饭又称夜饭，还真是不无道理，母女俩吃完夜饭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
 她们还不能就这样去休息，明天一清早章桂生就又要返回到学校去，学校规定中午十二点是要赶到的。她的妈妈忙到了很晚很晚，给她准备了第二天早晨的饭，家里已没有多少腊肉，她给女儿宰了只母鸡，正是下蛋的时节。从鸡窝里捉出来时，她犹豫了好几下，可女儿也只一次中考。
妈妈在忙活的时候，章桂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眼前总晃动妈妈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一直在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考好，这些年爹妈为自己和哥哥读书，家里什么都没添置，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还有学校的校长，班主任，科任老师，还有好多好多的同学，他们都在盯着自己，他们在自己的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要是这次考不好，那才真叫对不起人呢，还不知别人会把自己说成什么人。
妈妈要把鸡炖好才会睡的，她悄悄地起了床，她无法入睡，她想陪妈妈聊会儿天，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地和妈妈说过什么心里话。妈妈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她知道读好了书就能走出大山。妈妈见她不好好睡觉又起了床，忙一个劲地埋怨她，末了又说肉马上就好了。
刚才还想和妈妈说说话的，可真正坐到妈妈的面前，又觉得似乎没有话好说。不知从何说起。章桂生就这样静静地坐一边看着妈妈忙碌。灶火里炖着的鸡已经散发了阵阵香味，妈妈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硬要章桂生尝尝熟了没有，香不香。章桂生眼里已经是满眼的泪花，她嚼着香喷喷的鸡肉，不住地点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妈妈就把章桂生轻轻地推醒了，章桂生连忙起床，她还准备帮忙做饭，没想到妈妈早就把饭给准备好了。
山坡上稀稀落落的人家房顶上渐次地都升起了炊烟，早起的农人把牛羊赶上通往山林的小路，牛羊一边往山里走还不忘伸着头啃着路边的野草。
章桂生这个时候背上了书包走出家门，妈妈把她送出门后，又一直送过了附近的那片黑黑的树林。好几次章桂生都催母亲早一点回去，她知道母亲回去还要对付那么多的家务与农事。
又送了一程后，母亲站住了，当她从贴身衣袋里给章桂生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钞时，章桂生不争气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泪光中母亲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时，她才迈动沉重的脚步往学校走去，一边走时，她再次在心里狠狠地说，这次我一定给家里争气，即使再没有钱去上学，回家自己挣钱上学也要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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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闹钟没有响，高老师还是在自己规定的时间里准时醒来了，睁开眼四周已经被明亮的晨光包围，高老师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中考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了，学校决定初三学生放假一天，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后，又重新躺下，闭了眼还想继续再睡一会儿，可是脑子里挤挤地涌进来一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理也理不清。
看来再入梦乡已是没有可能，但她仿佛又不愿立即起床，就躺在这里梳理一下这三个多月来的一切，不是三个多月，是踏上讲台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时间过得真快，三年一晃就要在这里作一个总结了。记得三年前，刚从大学毕业时，那时是有着怎样的豪情壮志，要在教学这一块沃土上春花秋实的。这三年来，她激动过，她也沮丧过，她曾因为自己是这所学校最年轻的大学生而骄傲过，她也曾引经据典在学校各种教研活动中大声疾呼，和那些曾当过自己老师的同事争论，她花了那么多个晚上撰写了论文，表明自己的教育观点和态度。可是三年里，她不得不承认，她向现实低了头。她在讲台上的神采飞扬与她在实际教学上自相矛盾的。
多年积蓄下的种种坚固的厚障她一时无法去攻破。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竟也和她的老师们一样了，因为学生的一分之差而大动肝火，因为自己学生名次的变化而忧心忡忡。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又想到了明天就要进行的中考，明天是对学生的检验，从某种意义上讲不也是对老师的一次检验吗？高老师有些激动，似乎还有一点紧张，这会儿，再躺在床上再没有意义，她翻身起了床。
高老师洗过后，今天早晨她还有时间坐在梳妆镜前认真地打扮了一下自己。稍加修饰，她年轻面容更显出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她的心情不错，一走出自己的寝室，她禁不住走向了学生宿舍楼的方向。
校园里出奇的安静，初三的学生大多数还没有起床，早起的几个女生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洗头。男生醒了也没有立即起来，还躺在床上小声地讲着话。这个初中的宿舍属于他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这些山里的学生，对于大多数来说，这里已经是他们读书生活的终结地，过了这考试的三天，他们将背起自己的行李回到各自的家，大部分人开始重复他们父母的那种套公式般的生活。也许是一夜间的成熟，连续这几天来，初三年级的学生都一下子安份起来。
突然间就没有了清晨的那阵喧哗，一切变得寂静时，高老师感到好像自己就行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这是刚刚发起过一次进攻后的寂静，这样的寂静让人有些颤栗，这样的寂静是不是预兆着一场更加残酷厮杀即将来临。空气中有着让人透不气来的压抑感。
在往学生宿舍走了几步后，高老师又收回了脚步，今天是学校给他们自由活动的一天，自己不要再去干涉他们的生活。再过三天，自己就只是他们曾经的老师了，想到这里时，高老师又觉得心里有着失落感。不到学生宿舍去，她转身又往教学楼走，走了几步她才想起去干什么呢，她觉得今天自己真的好笑。突然间就没有什么事做了，可就是在昨天她还在担心有那么多的内容生怕学生没有弄通，生怕考试中出现了自己从没讲到的题目类型，那会是多么的遗憾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哪里，该干什么去。
渐渐学生们都陆续起床了，今天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熟悉考场，熟悉自己的考号。另外最最重要的还是要休息。
章桂生昨晚还是没有睡踏实，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是感到眼睛又涩又胀。本来她还想就闭着眼睛再睡会儿的，可是同寝室的其他同学已经起床了，有个同学在自己的箱子里翻动着什么东西，弄得一个塑料袋子嗞啦嗞啦地响。她再也没法安静地入睡了。再说，昨晚高老师告诉她今天上午九点钟时候，哥哥还会给自己打个电话。一想到很快又可以听见哥哥的声音，她一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再也不睡了，起床吧！
高老师正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转悠时，校长在办公室的门外的阳台上喊她的名字，她回头看见校长笑着向她招着手，示意着她到办公室去。
校长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隔老远脸上就堆上笑，刚刚刮过胡须的嘴巴周边显出比脸上其它部位不同的白亮，高老师看着校长打过摩丝的头发显得很是死板，他那一脸的笑很不协调，高老师心里想笑，可出于礼貌，她只是轻声问了声，有事吗？张校长。
张校长告诉她通知班上的任课老师今天中午都不用自己做饭了，一齐到学校长对面的王公酒楼吃。另外他还告诉了高老师，上次偷班上课本的人查出来了，就是初三另外几个班上的男生纠结起来干的。他们当初都想进火箭班，没能进去，发泄他们的不满。高老师问，不处理了？校长摆摆手说，算了吧！几个学生都马上毕业了，你把他们怎么着。说完校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叹着，总算到了今天，还好没有出更大的乱子，把这三天熬过去，我们都可以解放了。
再没有别的事，高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耳边还在回响着张校长的那句感叹，我们都可以解放了，高老师心里说，不是都可以，是他认为可以解放。看来这次到县局里，校长还真是志在必得了。
张校长从起床都没有消停过。按上面的规定樟树坪要设十二个考场，十二个考场全部设在教学楼的五六七三层楼上，三百多名考生的考号全部要公布出来。校园里拉起了大红的横幅，欢迎局里领导和外校的监考老师，两条巨副标语从教学楼两端的楼顶垂下来，在风中猎猎而展，教学楼外五十米开外用石灰标出了警戒线。樟树坪乡里派出所来了两名警察，全副武装的在校园里转了几圈，他们是这次中考安全保卫组成员，同是乡卫生院也来了两名医护人员，以防考生不测。
中午时分，外校来的主考老师陆续到学校报到了。局里的巡视员也到了学校，巡视员在紧紧握着张校长的手时，动情地对校长说，听局里消息说，你今年的动作不小呢，很有希望。张校长双手捧着巡视员的手说，好歹还是要看这次的中考吧，不然我还真没有脸面对各位领导呢。巡视员肯定地说，今年，是抓得很紧的，只要是零的突破，就能说明问题。两人站在那里只顾了说话。是邹主任走过来把他们邀到办公室，校长办公室临时已经改成了考场办公室。
章桂生在陈小奇的陪同下在高老师寝室接了电话后，心里就像堵着一块石头，硬硬的怪憋屈得慌，其实哥哥根本没有说别的话，还是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地去考，要沉着，要仔细，跟平时老师说的没什么两样。可是她还是听出了哥哥的焦急和不安。陈小奇要拉她去一起照张相，她极不情愿，高老师也说她不能这样，到今天了，心情一定得放松，去和同学们照张相，到外面的山坡上去玩一下吧，最后高老师又问她是不是手头没有了钱，没有就拿点先用。章桂生连忙摆手不要，说回家拿的还有。
下午时，全校的考生在操场上集合，按考场和考号排成了十二个方阵。校长算是对他们作了最后的考前动员，再一次强调考试时要注意的事项，犹其是考试纪律作了重点强调。可能是由于时间站得比较长，当时火箭班上有两个同学在操场就晕倒在地上，操场上顿时一阵骚动，几个班主任老师把晕倒的学生架到一边的阴凉处，两个医生赶过来又是冲糖水，又是拍打呼喊，晕倒的学生很快也就醒了过来。
晚上学校通知学生自由活动一下后，就可以早一点休息。所有的中考工作人员一行三十多人都在学校对面的王公酒楼摆上酒席，乡里的书记和主管教育的副镇长是东家，他们一是要为外校来监考的老师们接风洗尘，二是要为本校老师的几个月的复习备考表示慰问。
酒席上气氛异常热烈，高老师吃了一点饭后，匆匆地从酒楼里退了出来，她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甚至惦记起她的学生。她悄悄地从酒楼回到学校。把那些闹哄哄的声音抛在脑后……
十<o:p></o:p>
六月二十日，樟树坪初中的校园安静极了，除了那些在阳光下鲜艳的横幅标语表明这是一些特殊的日子外，其他的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考生们都已经进入了试场，主考老师宣读着考试纪律。然后是当面开启试卷袋的封签，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考场里一种凝重的气氛。
第一场是语文考试，今年又是第一次实行开卷，有许多同学恨不得把所有语文复习资料都带进去。
章桂生只带进去了两本必备的语文工具书外，其余什么也没有拿。她有她自己独立的想法，语文是自己的强项，凭自己扎实的基本功，去应付这次中考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不想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收获。因此当她的许多同学劝她多带几本优秀作文选时，她说真正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去完成试卷上的题目，怕到时候真没有多少时间去翻作文书。这是语文老师告诉她们的，她相信老师说的话不会有多大的错的。
老师说的与章桂生所想的都没有出错，改成了开卷考试后，试题完全从初中所学的课本中跳了出来，重点考察学生的语文基础知识的积累与运用，还有阅读的能力，作文的能力。靠在参考资料上找现成的答案根本没门。
章桂生在认真解答自己的试卷时，她很少抬头去看别人。当学校的副监考老师几次走过她的旁边，用手指头在她的试卷上用力的按了一下，她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收缩了，变得紧张起来，她看见老师手指按过的那道题目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纸团。她抬头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外地来的主考老师坐在讲桌前，目光根本没往这边看，自己学校的老师已经若无其事地踱到了别人旁边去了。
这是怎么啦？难道说老师帮我们去作弊吗？章桂生把纸团捏在手里，一会儿就捏一把汗，这么重要的中考，可以这样吗，老师不是天天讲要考出自己最真实的成绩吗？也许不是答案呢！是老师提醒我要沉着，要仔细吧！想到这里时，她还真的偷偷地把纸团在手里慢慢地展开，纸团每展开一点，她的心似乎都要再收紧一下。当纸团完全打开时，她还是惊呆了，纸条上原本就是密密麻麻的答案。还是经过复印的那种。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着被蒙骗的感觉，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是那样的虚脱，没有了一点力气。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心跳急骤加速，像一个真正的小偷第一次作案一般。她没有去认真地看纸条上写着的答案，她甚至也没有了心情去做下面的题目。
当天的考试结束后，章桂生仔细地查看了口袋里收到的纸条有三四张，有解答语文阅读题的，也有写作文提纲的，有政治多选题答案，也有历史所分析题的提示，纸条上都写明了下一个传给谁，在这个试场，章桂生是第二个收到纸条的人，在她下面还会再传四个人，可是今天，她把纸条拦截，使这个流通渠道在她这里堵塞了。
一直到下了试场，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她心里像装了个小风扇一样，搅得她连晚饭都吃不下去。班上许多的同学都喜形于色，都在议论这天的几科考试都发挥得很正常，章桂生不知道怎么办，当好朋友悄悄地问她，今天有没有收到帮助的信息，她恨恨地说了句，我讨厌这样的考试，很卑鄙，这不公平。陈小奇以为她说自己，惊恐地瞪着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位怒火中烧的朋友。再也没说第二句话。
陈小奇与章桂生没在同一个考场，看来这是一次有组织的舞弊。她决定问问高老师自己该怎么办，她能不能把手头这些纸条一下子都交给巡视员。
章桂生还没有去找高老师，晚上自由复习时，邹主任把章桂生叫到了办公室里，主任和蔼可亲地问了问今天考试的情况后，又对她很关切地说，考试时要脑子灵活些，活络一些，明天数学考试，和今天一样，别紧张，这次你们一定会考上重点高中的。不过要听老师的话，你是个听话的学生，也是个聪明个学生。要按要求去做，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进入重点高中的大门，进去后还是要靠自己努力。
听邹老师说话时，章桂生一直盯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园丁谱，全校一百多名老师照片贴在里面，似乎都在望着她说，你要听话，这是决定你能否上重点高中的公费还是自费，也好像都在嘲笑着她，看这孩子多傻。好多人想都还想不到这种恩赐。
她根本没有听清邹主任给她讲了些什么，她只觉得心里一种说不清的难受，她很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最后就在邹老师让她离开办公室时，她再一次重复了她的话，我还是想要靠自己的实力，我相信这一次我能行。我不要这样的帮助。邹老师连声说了几个可以，可以。样子突然变得那样的谦恭。
晚上，她第一次独自跑到了高老师的寝室门口，就在她几次抬起手来想敲门时，她又犹豫了，高老师是不是也会是邹主任一样的意见呢，她会不会狠狠地训自己，说自己不知好歹，根本不懂老师的苦心。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又悄悄地从门口退了出来。站在这幢教工宿舍楼上，她再看教学楼时，很多的同学还在上晚自习，还在为明天的数学，理化考试做准备。
与教学楼斜对面隔着一条公路就是监考老师们住的王公酒楼，这个晚上，那里灯红酒绿，沉睡了很久的歌厅吼出了一阵阵的嘈杂之声。章桂生不知道高老师这个时候，并没有在寝室，她和学校其他的女老师一起被邀请到了歌厅陪巡视员和监考老师们唱歌跳舞。所有的像疯子一样，巡视员尽管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可说起荤段子一套一套的。此时的高老师也和她一样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悄悄地从歌厅里退了出来。
高老师和章桂生是在校园里那条连接教工楼和教学楼的便道上碰到的，高老师吃了一惊，问她怎么没有去上自习，听说晚上老师还有内容要讲。
一见到高老师，章桂生像个委屈的孩子见到了母亲一样，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就抽泣起来，高老师连忙把她拉到自己寝室里去，了解个究竟。
章桂生把自己当天的考试时的一切经历彻头彻尾给高老师讲了一遍。高老师只好安慰她，你现在只能先安静下来考试完了再说，用你自己的力量去认真地考试，考出你的真实水平。先别管其他人怎么去做，我们要进入高中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面对眼前这个单纯得如清水一般的初中生，高老师不知道如何去给她解释，她只有说这些。别说像她这样一直受着学校关于诚信，关于真实等等教育的学生，就连她这个已经卷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中的老师都有些震惊了。她从前只是听说有些学校是这样做的，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她所在的这所有些偏僻的山乡中学也不是一方净土。记得当初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她为许多的不可理喻的事情而激动。对于中考，尽管每年这个学校确实有太多太多的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她没有太过在意，她有自己的看法，这个学校在教育理念，教育方式诸多的方面还需要大刀阔斧地去改革。她万万没有想到，学校会做这种自己抽自己耳光的事，这种事情如果大白于天下的话，我们自己还怎样在讲台上对学生振振有词的去讲人生观，世界观。这些情绪像一条条的蛇一样进入她的心里纠结着啃咬得她的心，使她的心阵阵抽紧。
把章桂生送到教室去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给学生讲一道刚刚得到的信息题，数学老师直埋怨章桂生，关键时候不听话了，这个题很可能还是个原题。
神通广大的数学老师真的就弄到了一个十分的原题，第二天数学考卷一发到章桂生的手中，她就看到了数学老师昨晚讲过的题，除了数字稍有变动外，题型完全一样。章桂生没有像其他的同学那样兴奋，相反，当这道题目撞进她的眼里时，她又有种十分紧张的情绪，这仿佛就是她自己在舞弊一样。
数学考试的监考老师不是昨天的两位老师了。可是眼前的一幕一幕更让她触目惊心，她分明地看见邹主任胸前挂着考场工作人员的胸牌，很有风度地走进了考场，他在学生中间转了一圈后，就在讲台前站着看试卷，一边看一边把多余的一张试卷折叠起来卷进了衣袖里，可监考的老师目不斜视，大约三十多分钟后，邹主任再次进了考场，他不仅还回了试卷，还在学生中间巧妙地传出了纸团。邹主任没有失言，这天一直到交卷，纸条再也没有传到章桂生的手中。
三天最后一场英语考完时间还早，家长们早早地聚集在学校对面的公路上，等待在这里读完了三年初中的孩子。
考试结束的时候，张校长把章桂生叫到了办公室，校长还是笑眯眯的一脸慈祥，校长一字一顿的告诫着她，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可是你太犟了，这样不行的，以后你就明白了。那时你会后悔的。
章桂生的母亲来接她的时候，她刚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远远地看见母亲站在校门口，在人流中寻找着她的身影时，她飞快地跑过去，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肩上背着的背篓里还插着个细骨伶仃的打杵，一见着母亲，章桂生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了。
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就分开就要分开了，女同学们挤在寝室里边收拾着东西边抽泣着。高老师也来到了寝室，说些鼓励的话。最后又紧紧地握着桂生的手，非常肯定地说，你是一个好学生，有机会上了高中，还是要努力去学，退一万步说，即使这一次你没有考取重点高中，普通高中还是有出息的，因为你是个优秀的学生。在你的身上我们看到了教育的希望。
章桂生不懂为什么老师说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教育的希望。但她从心眼里感激着这个老师。临走时，她忍不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高老师。好久不愿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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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o:p></o:p>
不到半个多月的时间，成绩出来了，樟树坪初中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上重点高中公费线的有十二名学生，全部是火箭班的学生。这十二名学生中，没有章桂生的名字，这是让学校最为不解的。
暑假前的一天，樟树坪初中的全校老师在王公酒楼举行庆功酒会。在这个酒会上。校长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去县局里报到只等调令下来了，没有了悬念。
同样是在酒会上，学校长当场兑现了给初三老师的奖金，政府教育主管人士也来了，表示说的话一定要兑现的。
这天又有老师提到了章桂生，许多老师几乎是异口同声，她不是个听话的学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一直在场的高老师一言没发，在听到老师们对章桂生的种种议论时，她从酒店里冲回到自己的寝室时，痛痛快快地放声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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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蒙 · 发表于 2006-3-23 15:16:43

占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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