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绝句（20首）

黑天 · 发表于 2010-3-9 15:40:19

虎年绝句

1

今年是虎年我们上山去打虎
我们没有猎枪只有手中的石头
也许我们打不着老虎反被老虎吃了
那也没什么打紧我们只管去打老虎

2

如果我要唱歌我只唱自己的歌
唱歌跑调了那是我自己的调在跑
我想惠特曼在世也不过如此
你看我的头发和阴毛像百草一样丰茂

3

我有一个女儿这是我最好的诗
她今年十岁了和她外婆一起住
我有时叫她非非有时叫她菩提
老师们叫她李维一个历史学家的名字

4

光武是我最好的哥们他的诗好
他的现代书法和油画世界一流
这些都不让我羡慕让我羡慕的是
他有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婆名叫阿今

5

小时候吃奶奶种的青菜
偶尔会吃到炒得白白的青菜虫子
那时不免感到恶心唉现在想吃
也不可得了奶奶种在地里已近十年

6

那是一双二十岁的男性的眼睛
清澈锐利有如翱翔高空的鹰隼
在常德汽车站我与这双眼睛相遇
那时我十八正是渴望飞翔的年龄

7

我喜欢一边刷牙一边看新闻联播
我刷牙三分钟看新闻联播一般也三分钟
看着新闻联播的主持人一年年发福
我就感到欣慰：时间也会让我的国家一年年福起来

8

大舅结婚那天六岁的三弟
从宴席上拿了两条油炸白鲢
藏在路边的荆棘丛里准备回家时
带走它们 ——不想却被隔壁的老猫偷走了

9

三月六日下午我们去植物园寻梅
我们没有寻到梅花却寻到了
一片梅林一个哥们说这就对了——
寻梅的本义不是寻“梅” 而是寻“没”

10

躺在夏夜的铁轨边睡觉多么美妙啊
火车轰隆隆开过来轰隆隆开过去
就像雄壮豪迈的催眠曲你一觉醒来
发现月光如轻软的被子正盖在你的身上

11

高考落榜的小舅跟着我爸走南闯北
那一年他们到了宜昌白天干完了木工活
晚上去一家剧院看《梁祝》戏演到一半
我爸忽然发觉身边的小舅不见了抬头一看——

小舅正在舞台上笨拙可笑地模仿着梁山伯

12

年轻而调皮的妈妈推着儿童车将女儿
推到了院子边上一树万年青的阴影里
女儿说 “黑我怕妈妈不要把我推进黑夜里”
——以后每当女儿坐上儿童车她总要重复这句话

13

三月故乡的油菜开花了开出金黄的花来了
那是真的金子的黄那是真的黄金的花朵
在这样令人目眩神迷的花海里我曾是一阵微风
当我经过这些黄金的精灵它们都含笑相迎

14

八岁那年父亲大舅小舅费了好几天功夫
在邻村山上伐了一棵大板栗树本意是给
外婆和奶奶做寿器结果寿器做好了其中一副
归了自杀的小舅另一副归了被蛇咬死的父亲的一个徒弟

15

我的故乡曾是祖龙驻跸过的驿站
祖龙已死两千年空余巍峨太阳山
传说太阳山上有一只忠于职守的金鸡
如果祖龙复活金鸡会让它再死一遍

16

冬天结冰的福海成千上万只乌鸦
在冰面上聚会它们黑压压一片半声不响
任鹅毛大雪落满它们黑暗的身体
仿佛失去了嘴巴它们黑压压一片半声不响

（注福海，圆明园里的人工湖。）

17

这些水鸟仿佛是从八大的水墨画里飞出来
睁着奇怪的眼睛它们飞进了西湖的浩淼烟波
它们吃有毒的鱼看有毒的烟雾飘进彩云中
就像我们人类一样但它们永远不会中毒
——赠陈律兄

18

本人已死现居十八层地狱
此处房屋甚为坚固装修亦颇豪华
而房价不及北京的五分之一
所苦者每日须听阎王念诵《红宝书》一万字

19

我租住的房间曾是一个欢乐的幼儿园教室
孩子们把淡绿色的小雨点贴在雪白的墙上
这些小雨点啊长着眼睛鼻子还有嘴巴
寂寞无聊的时候我就望着它们说话

20

狱卒温柔而又俊美可我必须杀死她
因为她是狱卒尤其因为她是我的她是看管我的
狱卒可我杀死她也就杀死了我自己——
没有狱卒看管的囚徒只是一轮没有姮娥的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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