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INDENT: 2em"><strong>矿区女人(上)</strong><br/><br/> 大禹<br/><br/> 柳叶起床后,就忙着把四岁的儿子小锁蹬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又重新给他盖上,走到挂在墙壁上的镜子跟前,面对镜子仔细的照了照自己的脸。灯光下,脸有些红润,眼眶也有些浮肿,顺手从额头上扯下一根白头发,心里在想,叶子,你这才刚满三十二岁,竟然会有白发了,看来真正是时光如流水,岁月不饶人。</p>
<p style="TEXT-INDENT: 2em">一</p>
<p style="TEXT-INDENT: 2em">矿区的女人说苦也苦,说累也累,但有时的心情也就好比雨过天晴,清澈豪爽,有着生活无限好的感觉,是相当的开心。昨天中午,啤酒多喝了两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二十多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你不喝上一点也实在是过意不去。虽然大多数同学都生活在这座城市,必竟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百八十万人口。可毕了业,大家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都在忙自己的事,仿佛又都是在为了生存而奔波,能够经常见面的人毕竟很少,大多数同学能在一起相聚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之更少,生活里总是感觉到有些心累。少了同学间在学校里那份天真快乐,无忧无虑之情调。总算是有了一次能和大家相聚的机会,大家伙还能不兴奋、不高兴吗。大家伙又好像是回到了从前,无拘无束,有着讲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故事。一个话题没说完很快就转入了另一个话题。酒桌上那气氛,即使你不会喝酒,也挡驾不住同学间的相互劝说。柳叶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喝,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到底喝了几大杯,就连她自己也难说清楚。当然,喝的最多的要算是雨生,应当是王雨生,他在柳叶眼里仍然是那样的潇洒、豪放。赵燕说他是在一家个体老板那里当副总。怪不得,整天陪吃陪喝,能没有一身酒功夫嘛,有句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棒也会磨成针。不过,柳叶在酒桌上是劝过他,让他少喝点,酒喝多了会伤身。不劝则好,经她这么一劝,他反而越喝越起劲,竟然一口气干掉了五大杯,还看不出他有一点醉意。</p>
<p style="TEXT-INDENT: 2em">其实,更具戏剧性的要算是柳叶和王雨生的这次见面。那天,红星二路路口处的“风雅大厦”开业,柳叶就牵着小锁乘电梯上到五楼,在楼道入口处,柳叶在如织的人流涌动中,就看见了一个梳着平头,个子高大,戴着浅蓝色墨镜的人。虽说多年不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雨生。王雨生这时抬头也看见了她,更是一阵惊喜。快步上了电梯,很快,这位能让柳叶熟悉又心慌不安的男人就站在了她面前。柳叶脸上泛着红润,心里伴着剧烈的跳动,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慌乱。她见王雨生就仿佛回到了当年,眼前出现了一座山,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王雨生摘下脸上的蓝色墨境说,叶子,真的是你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些年你还好吗。</p>
<p style="TEXT-INDENT: 2em">哦,你呢?说着话,柳叶却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自相矛盾,也感到有些好笑。哦,能代表什么呢,是好,还是坏。王雨生的一句叶子,让她想起了久远了没叫出口的呢称,这称呼在柳叶看来,也只有从王雨生口中叫出来才让她感到温暖全身。王雨生把头转向一边,看了一眼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流,又将身子转向柳叶,声音有些嘶哑、哽咽着,慢慢的低下头小声说,还可以,凑合着活吧。柳叶也转过身,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着温润了的眼角,两人的话都停止了。还是王雨生先打破了沉闷的僵局说,叶子,你比十年前更漂亮了。柳叶说,漂亮什么呀,你是在挖苦我哦,都是孩子他妈啦。柳叶把正在那里玩耍的小锁拉到身边说,小锁快叫叔叔。小锁抬起头,用那双机灵的小眼睛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又高又大的男人。最后还是呶起小嘴巴,响亮地喊了声,叔叔好。王雨生便把小锁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又放下,把他带到了玩具柜前,给他买了把玩具冲锋枪。柳叶上前劝阻,坚决不让他买,说这东西太贵。王雨生说才三百多元钱不贵。柳叶她想三百元钱是她在矿上独身楼打扫卫生一个月的薪水。不能,雨生你不能给他买!说着就拉住小锁往外走,王雨生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两人的目光此时又一次的凝聚了,就在这样相互窥视对方心里的瞬间。柳叶感到了他目光依旧是那样明亮,炽热,带着如火一样的激情,如水般的柔情,这让柳叶无比感动。王雨生又重新把小锁拉到柜台前,冲着服务员说,就拿那一把。服务员一边数着手上的钱,一边开心地说,这可是新款式,美国造,小孩们喜欢着呢。小锁拿着抢就高兴得又蹦又跳,王雨生看着柳叶说了句,你看孩子有多高兴啊。</p>
<p style="TEXT-INDENT: 2em">同学会聚餐之后,柳叶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回到矿上的,她记不清了。听赵燕说是王雨生派人叫车把她送回来的。赵燕走后,柳叶就跑到厕所里呕吐了几大口,吐了之后就觉得心头不是太堵太难受了,精神头像是好多了。大蛮这时还没下班。她望着小锁那兴奋劲,在地上跑来跑去,可她就是兴奋不起来。她担心王雨生会醉,醉酒人的形象这些年她是从大蛮身上看的是一清二楚,也可以说大蛮醉酒后的情形让她恐惧、害怕,在这些年婚后的日子里,她也是处于一种无奈的忍受,让她变的习以为常了。这些年让柳叶感觉所欠情最多的人是王雨生,无论是良心上还是情感上足以让她痛苦一辈子。想到这,她把小锁拉到身边,问他那天见到的那个叔叔好不好。小锁说叔叔好,叔叔还说要带我去游乐场。柳叶扑哧一声笑了,照着小锁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说了声,看你以后还敢要别人家的东西。她本是想逗他玩,没想这一巴掌打重了点,小锁朝外面边跑边说,妈妈你坏妈妈坏。柳叶没理他,开始做饭,烧菜。这时,大蛮肩上披着一条毛巾,搭拉着脑袋跨进家门,他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新闻联播》刚刚开始,尽是些有关伊拉克战争方面的报道。看了一会,大蛮就说上一句,美国佬真是他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关掉电视机去逗在那里玩耍的儿子小锁,他见儿子今天挺高兴,就问儿子说枪是谁买的。小锁说是在商场里遇见的那个高个叔叔买的。大蛮想了一下又问儿子说是哪个叔叔,长得漂亮不,住在哪。望着大蛮在那里对小锁那喋喋不休的盘问,就像是个检察官。柳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觉得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咋能这样呢,叨叨不休没完没了,没一点男人样,简直是无聊透顶。可又一想,难听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他就是这样的人,天生一付坏德性。这些年,只要柳叶独自逛一次超市,同哪个男人多说上一句话,他都要唠叨一两个小时,问个详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看着他在那里醋酸样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句,饭好了,快喝酒吧,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大蛮就随手把烟蒂朝地上一丢,随后又往地上吐了口痰。走到饭桌前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当酒喝到满脸绯红时,酒瓶子被柳叶一把抢了过去,少喝点,喝多了又不是你了。他睁着腥红的眼睛,不耐烦地望了一眼柳叶说,你那个同学没给你买些礼物啊,也真够小气,抠门。柳叶把碗朝桌子上重重一放,骂了句,你少放狗屁!你再胡说八道别说我跟你没完,说着,就端着饭碗到厨房去吃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大蛮酒足饭饱拿起牙签剔牙,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点燃烟,哼着小曲,露出两排黄牙,烟雾很快就在若小的房间里弥漫开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骂着说,早晚得死在烟酒上。大蛮就得意的望着她,继续哼着他的小曲。洗完碗,又赶快拿起拖把拖地,等她拖到大蛮跟前时,大蛮抬起脚又落下,做着个配合的样子。随后竟然趁机在柳叶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柳叶没理他。拖完地,从床上拿起小锁的衣裤去洗。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经十点钟了。柳叶就去冲澡,温暖的热水顺着蓬松的头发流淌在她那红润的肌体上,让她感觉周身的血液在沸腾,全身的肌肉在不断的松弛。面对镜子,她看见自己裸露着全身,白中透红。她想起王雨生说过的话,她比十年前漂亮了。她暗自在想,自己还不觉得,只能说是比在学校时胖了点,肌肉结实了,丰满了。特别是乳房,说也奇怪,自打怀了小锁后,就变得又圆又挺。她又想起同她一起扫大楼的一位大嫂说,柳叶你是不是“隆胸”了,问得她很是吃惊,羞红着脸说,大嫂说啥呢,这年头那里还有钱“隆胸”呢。想着想着,她就用双手托起那对乳房,感觉有些沉甸甸的往下坠,望着樱桃般的乳头,也免不了从内心增添了几分欣喜,欣赏抚摸自己光滑的肌肤,从某个意义上说来也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她觉察到这种生理上的特殊变化的确让她较别的女人增添了许多的优越感和自信心。有时更觉察到周围那些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种火辣辣的目光,使自己浑身上下有一种不尽自然的感觉。女人能有本事征得这样的目光也是一种不小的收获。女人嘛,就应当是与众不同,要有实足的女人味。这时,门外传来了大蛮重重的击门声。这声音是她多年一直感到恐慌的。她整个身子突然激灵了一下,对于在她洗浴过程中他那东西的进入,对她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尽管有时她不情愿,尽管有时她毫无准备,可每次也都被大蛮把她弄得筋疲力尽,全身散架,忘记了疼痛。她不知道为啥他会那样的厉害,特别是在喝了酒之后,会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强迫她,让她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别看柳叶平时在他面前说话有时很是硬气,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在给自己壮胆,让她显露着仅有的一点点女性的尊严。有时即使是自己占了上风,可让她感觉到在他面前并没有赢得什么。就像是天上飞舞的风筝,不管风势强弱,控制那根线的,始终是大蛮,只要他想发泄时,他就像一匹失去控制的野马,拦也拦不住。有一次,那是在小锁刚满一岁时,她清楚的记得,就因为她当着他那些赌友的面说了句,俺家大蛮就是个大菜头,你们谁要是没钱了等钱用,就找他打麻将,到时准会赢。大蛮就当着大家伙的面给了她两耳光。最后他输了两千多元。回家后脱光了她的衣裤,骑在她身上,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打得她双手捂住脸,生怕伤脸后让人看见不好出门。大蛮的击门声越来越重,柳叶赶快将门打开,见大蛮一丝不挂的上前,打她搂抱在怀里,还没等柳叶反抗,柳叶就感觉到了下身的一阵剧烈疼痛,那东西已经刺痛了她的身体。</p>
<p style="TEXT-INDENT: 2em">二</p>
<p style="TEXT-INDENT: 2em">季节看上去虽然是初秋,打开窗子,柳叶感觉到空气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凉风惯入。凉风扶摸她的脸庞除了让她感觉到身子有了一丝凉爽之外,内心里的某些烦恼也似乎得到了淡化,似乎又有些随之而去。</p>
<p style="TEXT-INDENT: 2em">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走到窗前。窗外,不断传来运煤东风卡车的喇叭声,不时还能听见有一串串行人的脚步声和掺杂不同年龄人的说话声。人们生活水平和物质水平的不断提高,矿上早起晨炼的矿工家属也就越来越多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打开蜂窝煤炉子的挡风盖,柳叶就看见有股子蓝色的火苗从几个小孔中乎乎的往上窜,火苗也越燃越旺,由蓝变红。她将昨天剩下的饭菜从冰箱中取出,放在锅里,又将锅坐在了炉子上,这才想起要给儿子和大蛮煮上两个鸡蛋。这种早餐营养上的搭配,是最近她的一位做安利的朋友向她推荐介绍的。其中,一种叫做“饮食健康金字塔”、粗粮细做说的是有条有理,只是她记不得那样详细,每天一个鸡蛋她记住了。矿区这些年的饮食发展变化,她是有目共睹的。早餐更是丰富,什么豆浆、油条、饺子、包子一类的叫卖声声声入耳,而从事这种服务人员也都是矿上的那些困难的家属工,她们吃得了苦,而图得方便的人们也不管那些人有无《卫生许可证》,方便就好。而那些人也是能挣一点是一点。现在矿上的绝大多数家庭也能同城里人一样,在这点小钱消费上是不怎么在乎计较的。柳叶和她们有些人想法是不一样的,一是外面那些小商贩的食品不卫生,吃了怕生病。二是自己做吃着卫生不说多少也能节省一点。她知道,这年头医院就像是个大迷宫,只要你钻进去,它的游戏规则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几十万这才仅仅是医好了你的肉体,可精神上的沉重负担,子女上学,购房买车等等,更像是一条沉重的链条,让你拉不直,拖不动,让你喘不过气来。在柳叶眼中,居家过日子,早早起来忙上一点家务,也是她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至于有些人比她过的如何如何的好,那是她永远不可想象更是不可攀比的。</p>
<p style="TEXT-INDENT: 2em">她轻轻拍打着小锁的屁股,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还在睡意朦胧中的小锁就被她麻利的套上了衣裤。她又冲着床上打着呼噜、酣声十足的大蛮叫了两声,起来上班了。每当听见这样的叫声,大蛮就伸伸懒腰,坐在床头,点上一支烟,慢慢吸完后下床,开始了他这一天中的第一次蹲厕。</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牵着小锁的手,顺着矿区小路径直地朝矿办公楼走去,偶尔会遇见几个熟人就主动上前同他们打声招呼。走过一个农贸集市,先把小锁送到他外婆家后就自己上班去了。这条她熟悉的路,她走过多少次数不清了,还要走多少年她更是说不清楚。在她的现实生活中,就像似走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路,过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桥,有顺畅也有不顺畅,甚至于有些还带着崎岖不平与坎坷,让她回想起来就会在她心灵上形成更大的某种痛楚和创伤,更多的则是她曾多次在这条路上一个人默默无语的哭泣声。</p>
<p style="TEXT-INDENT: 2em">矿三采区独身宿舍楼紧靠公路的左边,与矿办公大楼相对应。距楼的一百米远处,是一个新修建的小区农贸市场,整天从早到晚一片乱糟糟的。特别是旁边的那条水沟,脏兮兮的不堪入目,远远就能嗅到一股子臭味从那里飘来。对于这样的现状,只有等矿上搞什么卫生周和治脏日,上级的上级领导要来这里捡查指导工作了,这里才能被有关人员重点组织人力突击打扫一下。柳叶负责的是独身楼的三、四层卫生,主要是楼的过道还有寝室内外。规定虽然是那样规定,做起来就没那么多原则了。一般屋子里是不清扫的,矿工的作息时间大多是三班倒,上长白班的人不多。所以,大都是他们自己把脏物清理到门外的过道上,再由柳叶清扫出去。柳叶换上工作装,戴上大口罩,穿上大皮靴,再戴上大大的工作帽。露在外面的那张脸只有浓浓的眉,圆圆的眼了。宽大的工作装穿在柳叶身上,就把她那美丽的身材放进了一个圆圆的大布口袋里,又短又圆。这到让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没办法,为了这每月二三百块钱的薪水,再苦再累她也要把这份工作干好。说是标准化管理的单身宿舍楼,在她看来比家属住的住宅还要脏乱。特别是到了周末过后的周一早上,过道走廊里堆积如山的东西被乱七八糟摆放在那里,也可以说得上是应有尽有。柳叶看见那些脏物,心里就特别的烦。起初,刚干这活时还一个劲的直想呕吐。有时在她专心致志清扫卫生时,还能遇见不少衣衫不整,打扮妖艳的女人从房间里出出进进,宿舍就形同随时都可以进出的旅店。一次,柳叶就听见一个时髦的女孩从一个房间里怒气匆匆走出来说,哼!想不给钱,我跟你没完,你想白睡老娘,没门!说完,门就在她身后砰的一声给关上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用两个黑色塑料袋,把堆堆脏物装了起来,再用拖布将过道地板拖了两遍,楼道的地板上,就能看见顺着两头楼窗透进的光线,在这样的光线照射下,整个楼道就有了光泽。这时,她刚想喘口气,传达室的李老头就喊她说,柳叶,王区长叫你去一下。柳叶心想怪事了,区长找我会有什么事,工作这些年她还从没和哪个当官的打过交道呢,她一见当官的就脸红。左想右想她还是脱掉工作装,收拾好工具,就来到区长办公室。区长王鹏站起来主动迎接她,让座倒水。过了没多会就笑着对她说,你先坐一会,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柳叶就一个人坐在那儿等,她看见墙壁上有块大大的牌板,牌板上写着很多矿工的名字,而她家大蛮的名字是排在了最前排。</p>
<p style="TEXT-INDENT: 2em">王鹏四十五六岁,看长相很年轻,待人也十分热情。他从外面回到屋里没坐一会就冲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柳叶寻声望去,高兴叫了声,苏红。苏红也快步走了过来,同她牵着手,两人感到十分亲切。王区长微笑着端起手中的茶杯冲着柳叶和苏红说,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你们俩是我朋友王雨生的同学,也没好好的照顾你们。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让柳叶把你手上这份工作交给苏红,你就给我们区上写写板墙报,顺便也给我们这两间办公室收拾一下。王雨生讲,你还是高中生,让你扫地拖楼板太委屈你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望着苏红,苏红也看着柳叶,她俩面对这突如奇来的好事都笑了。柳叶说,看你说的,谢谢区长,可苏红还不是在拖楼板吗。王区长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吱唔着说,哦,慢慢来慢慢来嘛,你们也知道这矿上工作也不是太好找的,慢慢来,慢慢来,呵呵。说完就又端起了茶杯。</p>
<p style="TEXT-INDENT: 2em">三</p>
<p style="TEXT-INDENT: 2em">从王区长办公室一出来,苏红就拉着柳叶的手说,到我家去吃午饭吧。柳叶很不情愿也怪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吧,咱改天吧。苏红说,算什么算啊,咱们是同学不必客气了,这回多亏了同学会,也多亏了王雨生帮忙,我才总算有了份工作,这些年我在家里闲得没劲透了,你知道现在矿上找份工作有多不容易。走,到家陪我说说话,也好看一看我那连狗窝不如的家。柳叶勉强不过,只好笑着说,看你说的,再怎么也比我那家里强多啦吧。好,那咱们走吧。苏红和柳叶到了菜市场,随便买了点新鲜蔬菜,两人就顺着小路爬上了一个陡坡,又顺着一条不太宽的弯曲小路,大概也就是走了有十多分钟就到了苏红家。苏红住的是木板房,很旧,象是很久没有维修过了。这时,院子里跑出来一只小白狗,围着柳叶又蹦又跳。苏红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切好的卤牛肉塞进狗嘴里,一个劲的喊着乖儿乖儿。柳叶觉得挺好笑,说了句,你咋喊它乖儿呢。苏红说,老同学我和你直说吧,这些年俺总是怀不上,也不知是谁出了毛病,收养一个吧咱这条件又不行。我常常一个人在家,那个死东西,说是在外边打工挣钱,每月回来一两次,那方面行,每次都弄得我半宿半宿睡不着,到了天亮时还要,不给就打我,也怪,有时一个人还怪想他,可他回来俺又怕他。就这,还是怀不上,也看了不少医生,用了不少偏方都不管用。有时我就骂他,准是他在外面乱搞女人,那东西没活性了,把我给坑害苦了,你想现在的男人能有几个是好东西。所以,我就花了七百元钱买了这只狗,别看它小,懂事,陪我做伴,这样我就不郁闷了。柳叶笑着问,那它没名字吗?苏红说有啊,乳名叫“毛毛”。说着她又喊了声毛毛来和客人握握手,那毛毛果真就摇晃着尾巴朝柳叶走了过来,到她跟前就抬起了前爪。苏红说,别怕它不咬人没事的,快把手伸给它。柳叶也就蹲在地上伸出左手。毛毛就把前爪搭在她手上,向她摆摆尾巴跑了出去。随后柳叶心想,竟扯蛋,我和它握哪门子手呢。可抬眼看见苏红正微笑着看着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还是走到水管子前洗了洗手。此时,屋里的电话铃声响了。等苏红接完电话回来,脸上失去了刚才的笑容,满脸怨气,怨气中似乎还流露着愤怒,死东西,咋不死在外头,上个月交回一千元钱,就没过几天取走了八百,这不,电话又来啦,晚上还要取五百。这个野男人,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放着那么多优秀的同学不找,偏偏看上他。咋不在井下砸死,死了省心啦。苏红说完这话,自己反而也觉得好笑,毕竟是自己男人,当着同学面,说这些干啥。柳叶装做没太用心听,随便找个话碴,把这个话题给挡了过去。</p>
<p style="TEXT-INDENT: 2em">吃完中午饭,两个人洗完碗筷,就坐在屋里看电视。电视里说的是有一位妻子同丈夫结婚后患上了神经质方面的病,丈夫就离她而去了。那位妻子很可怜,整日破衣烂衫流浪街头。柳叶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苏红进来说,这类事情太多太多了,《共同关注》是个好栏目我每天都看,可播了看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当今社会,能让人关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谁又解决的了呢。她沉思了一会突然又说了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柳叶说,你也不能完全这样说,现在这社会啥样子的女人没有啊,凡事都归结在男人身上也不全对,这样对男人也不是太公平。这人,谁没个七情六欲的。苏红说,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你应当去矿上当工会女工主任了。苏红偷着笑了笑又说,别瞎扯了,下午咱打点小麻将娱乐一下,反正你家小锁在你妈家,你回去也没事。柳叶说,我打的可不怎能么好,再说你这人手也不够。苏红说这你放心,不是说“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人在受苦吗?”人吗,十分钟后准到。说着就进屋里打电话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先来了个女的,手中提着时兴的枕头包,梳着披肩长发,脸上、唇上涂抹着不太均称的化妆品,白一块紫一块的。阳光好象也在有意思的同她做对,光线映在她脸上,脸上就像似得了一种不健康的皮肤病,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嘴巴上还叨着燃了尽半截的烟卷。她对苏红像似很熟,先是喊了句给老娘泡茶,泡杯好的别啥不得,然后就从地上抱起毛毛说,儿子乖乖,好长时间没来看你啦。苏红冲着柳叶说,她是这儿的大姐大,也叫“一枝花”。那女的说,去你的,少寒碜人,是不是又遇见不顺心的事啦,拿我寻乐,再说我跟你急。苏红说,跟我急,我还找不着急处呢。刚才我还同柳叶说,对啦,我还没介绍,柳叶是我高中同学。刚才我还跟我同学说,那个死鬼又打电话要钱了。烦,烦烦!每次来你都要提起你家的死鬼,腻透了。要过就过不过就散伙。一枝花说完像是啥事也没发生,笑了笑上前搂住苏红的脖子说,不然你跟我走吧,就凭你这身材、模样,那个月不是千八百的挣。苏红说,滚远点我不同你说啦,满嘴脏话,我去拿麻将。柳叶望着苏红的背影,心想她怎能跟一枝花这种女人绞在一起呢,从内心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苏红说得不错,麻将刚摆好,另一个人就进屋来了。他先跟一枝花开着玩笑,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说两天没见着想她了。问她是不是又被哪个“款爷”包月了。一枝花骂他说,少在那放你妈的狗屁,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有人包那叫本事,少在老娘面前耍贫嘴,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小红(苏红)妹吧。骂完,甩给他一支烟。</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想完了,今天一定是被套住了。看着苏红她们三人谈天说笑,柳叶又觉察到刚才对苏红的担心和同情实属多余了。自己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显得格外的不和谐,其实,苏红过得挺开心。她更觉得王雨生的好心是多余的。给她安排哪门子工作呢,她怎么能吃得了那份苦呢。柳叶,想什么呢,快过来坐……还没等苏红说完,一枝花接过话和苏红说,你和大梁分开坐,我怕“联军”攻打,我和这位姐姐坐对家。苏红说,分开就分开,就你屁话多……</p>
<p style="TEXT-INDENT: 2em">麻将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全国人民都在玩。说着笑着似乎没玩多一会儿,天就有些擦黑了。柳叶的手气好极了,苏红也不错,手顺糊牌自然就多了点。一枝花和大梁总是不糊牌,两个大烟筒就挨着冒,洗牌的动作也就走了型、牌一个劲地朝桌底下掉。最后,一枝花点了个卡心五条,就把牌朝桌子中间一推说,今天霉死了,不玩了。大梁说,不就是输了点钱吗,他弯下身边捡地上的麻将边说,白天你给别人点炮,晚上别人给你“打炮”,一炮下来多的钱都挣回来了,你怕啥。一枝花用枕头包砸了他一下说,放你妈的屁,骂完扭着圆圆的屁股走啦。苏红送走了一枝花后对大梁说,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打不打炮是人家的事,你犯得着管吗,现在的公安警察都不管这事了。大梁说,我就见不得这种人,赢了钱就咧着大嘴哈哈笑,输了钱就耷拉着驴脸给谁看。苏红说,你他妈说人家,你输了钱不也同样不高兴。她留柳叶吃晚饭,柳叶说,不了,还要去接小锁,给大蛮做饭。苏红送柳叶到门口,柳叶说,别送了,大梁还在屋里呢。苏红说,你说他呀,没事的,他常来,赶都赶不走,打麻将十有八九也都是个“菜头”,苏红说着,柳叶和她两人都笑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四</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回到家平躺在床上,双眼呆若木鸡似的望着头顶上的楼板,楼板光秃秃的,脑子里就想着许许多多的往事。她觉得这世间真正是个人生的大舞台,大到无边无际,可小到就好比是一条又长又狭窄的小巷。让她不可思意的事她做梦都没想到,今生和王雨生还会相遇。她永远也忘不了和王雨生在学校里那段时光,有浪漫也有痛苦,有欢笑更有泪水。也许上帝赐予人的一种思想,是让人的思想和灵魂永远处在这种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的思考之中。柳叶时常想起那些让她有梦的日子,每天都有着对人生美好的向往和对幸福追求期待的梦,让她这个纯真快乐的女孩,真诚感受到了人生如诗如梦般的画卷。可现在呢,梦没了,让她想不到的是这美好的梦竟然消失破灭的这样快,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让她一点准备防范也没有。她这个在别人眼中如此聪明才智的女孩,是屈服自己的个性还是自己的命运不好,现在说来全都是无稽之谈,让她想不通毁坏它的不是别人,是大蛮。大蛮让她瞬间从天上坠落到了地上,从遥远的梦境中回到了严峻可怕的现实。</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高中毕业的前三个月,就公开了她和王雨生的恋情关系。她记得那是个多日少见阳光的阴雨天,地处城南的南岭公园被雨水和厚实的浓雾笼罩着,地面上的低洼处淤积着不少从山顶上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泥沙怪石。王雨生撑着雨伞,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小心翼翼的走在公园内的石板阶梯上。柳叶对他说她想考一所理想的师范学院,将来当一名教师,她一生最让她羡慕的就是老师,这样,在她人生走到人老诛黄那天,不论走到哪,同样可以享受到弟子满天下所带给她的另一种人生快乐。在王雨生面前,她显示出来的不仅仅是天真和自信,还有着让王雨生喜欢的那种娇气和倔犟,在柳叶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妩媚和激情豪放的活力,眼中总是闪烁着幸福甜蜜的目光。王雨生拥抱着柳叶,不停地在她耳边切切私语,说将来他的愿望是学法律,当律师,当一名真正能让老百姓信得过的好律师。柳叶笑着用手指刮着他的鼻梁说,你当律师一定很合适,慈眉善目,厚道慈祥,老百姓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好律师,父母官。王雨生说,等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再熬四年,我王雨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娶回家,当我的好太太,好老婆。对了,教师太太。柳叶忧虑着说,就怕我考不上大学,那你还会娶我吗?王雨生说,会的,你别瞎说些不吉利的话,凭你现在的成绩,我想一定能考上,而且,还一定是好一点的重点大学。</p>
<p style="TEXT-INDENT: 2em">两人从南岭公园刚走进学校大门,见赵燕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哎呀,你们两人跑到哪儿去了,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去浪漫,柳叶,校长正四处找你,好像你家出了点啥急事,你快去吧。柳叶一听,差点晕了过去,当她一路小跑来到校长办公室,校长告诉她说她父亲病危,电话是一个叫大蛮的男孩打来的。按照规定现在正是面临着高考的复习紧张阶段,不该放你回去。可我想你还是回去看看吧,电话那头催的很急,如果说家中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我想他们也不会打电话到学校来。家里要是没什么大事,你就快去快回好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惊呆了,哭了。她知道父亲有病,没想到病情恶化的如此之快。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紧朝长途汽车站跑去。最后一趟班车是下午四点的。王雨生赶来后朝她手上塞了几张百元钞票后说,给你爸妈买点东西,早去早回啊。柳叶红着眼圈上了车,她同王雨生赵燕摆着手,汽车就发动了。柳叶坐在车上,恨不能立刻长双翅膀飞到家中。她很清楚,如果父亲的病不是极度恶化,妈妈决不会让大蛮给她打电话的。她想到是父亲那苍老无色的面容,想到为了她和母亲能生活的好一点,为了自己能读上高中,父亲省吃俭用从不错花一分钱。记得同父亲最后一次在学校见面,是在她上高二的下半学期。一天,父亲来市里办事,顺路来看她。在学校的食堂里,柳叶特地为父亲加了两份菜,又给他买了瓶啤酒。他边喝着酒边对柳叶说,孩子你真正懂事了,你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咱家穷,没人家那样好的条件,再加上我长年有病,你妈妈很不容易。他停顿了一会又说,这些年,还真要多多感谢大蛮这孩子,经常照顾我,劈柴、买煤、买粮……。爸,你快吃饭吧,一会饭菜都凉了,别总提他。柳叶笑着看着父亲,父亲望着女儿,这孩子,我一提他你就不高兴,你忘了你俩从小一起到煤山上去拣煤渣,哪次不是大蛮帮你背回来的。怎么,人家是初中生,你是高中生,就瞧不起人家了。这些年,我和你妈都把大蛮当成咱家半个儿。咱家每个月缺点零用钱,也都是从大蛮家借的,我不知道人家大蛮哪点不好。爸,你再罗嗦一会真的是赶不上回矿的车了。大蛮,人情,你总是挂在嘴边上……</p>
<p style="TEXT-INDENT: 2em">汽车在宽宽的马路上跑了一会,就拐进了一个布满灰尘的世界里,路,也就越走越颠簸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大蛮是柳叶在矿上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自从柳叶上学的那天起,在她身边就有了大蛮这样一个同学。无论是刮风下雨,上学放学,她妈妈总是放心不下,吩咐大蛮把柳叶带好,每当两人一路走出多远后,身后总还是能听见“一路走,可一路回啊”那是她妈妈的声音。从这声音里,柳叶能听出那是她老人家对女儿的一片牵挂,每当柳叶回过头望着妈妈站在门前的身影,总能隐隐体会到慈母般的关爱之情。有一次,班里的一名男同学为了一点小事同柳叶发生了争吵,气得柳叶趴在书桌上哭了半节课。放学的路上,大蛮就把那个男孩堵在路口,一顿拳脚,那男孩的鼻子就被打肿了,出了许多血。那学生家长找上门来,大蛮他爸妈给人家陪笑脸不说,还买了些水果罐头之类的东西送给人家。班主任老师也把大蛮叫到办公室,罚站了两节课,大蛮头都不低一下,还一个劲冲着她们傻笑。回到课堂上,竟然当着同学们的面,高声宣布着,谁再敢动柳叶一根手指,我就跟他没完。其中有一个同学跟他开着玩笑说,瞧瞧大蛮这股男人气,是不是看人家柳叶长得漂亮,就娶她做老婆吧。大蛮也就认真说,我妈说了,等柳叶长大了就做我老婆。他的话引来全班同学一阵哄堂般大笑,柳叶羞红了脸。就从那天起。她开始有意躲避大蛮的目光,惧怕他的眼神,那眼神让她感觉心慌。上学放学要么提前走,要么延后,再也不和他同路了,有时和大蛮面对面站着,就能看见他微起的喉咙和嘴唇上长起的胡须,这更是让柳叶感觉从来未曾过的唐突与不安。</p>
<p style="TEXT-INDENT: 2em">喂,买票!售票员冲她大吼了一声,柳叶这才从回忆中醒来,回头看了看售票员说,买就买呗,你大声吼什么。</p>
<p style="TEXT-INDENT: 2em">大蛮初中读完后就在矿上当了临时工,三个月后转成了正式工。在柳叶眼中,说不上大蛮有啥不好,特别是初中最后一年,他个头长得特别快,发育也特别强。原来俩人差不多高,可似乎在一夜之间,他竟然比柳叶高出一头,身体也魁梧得像个大男人了。因为他家与柳叶家住处相隔很近,柳叶的父母只要家里做上点好吃的,来客人,都把大蛮叫去陪客。柳叶说服不了父母,也就真正担心和害怕有一天真象他们说的那样,真正做了大蛮的媳妇。</p>
<p style="TEXT-INDENT: 2em">下了车,天空像似已被墨水涂染着一样,大地被黑幕笼罩了。矿区的半山坡上,闪动着点点微弱的光,只是这些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浑浊暗淡,灯,没有市区那些灯华丽,光,也没有城市那些光亮泽。一群刚刚升井的矿工嘴上叨着烟卷,拖着沉重疲惫的脚步,头上戴着安全帽,一帮一串从她身边走过。柳叶突然觉得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大蛮。大蛮打着手电筒从远处走了过来,十分焦急不安的对她说,柳叶咱快走吧,别回家了,直接去医院,你爸爸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三次,晚了恐怕真的来不及了。</p>
<p style="TEXT-INDENT: 2em">柳叶把带来的水果朝大蛮手上一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矿医院跑去。哪知到了病房确让她惊呆了。一块大大的长条白布,盖住了她爸爸的全身,她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住床边,任凭她怎么样哭喊,嚎叫,她爸爸已安祥的闭上了眼睛。她妈将她慢慢扶起,孩子别哭了,你爸爸他走了,永远的走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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