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听雨斋悟诗

一土 · 发表于 2009-3-3 16:51:21

听雨斋悟诗                                                            王浩洪 （一） 为什么要有诗？因为，太阳每天都是旧的。我们每天生活在周而复始的事物中，不断失去新鲜的感觉，而诗能告诉人们对生活新的感觉，鲜活的感受。诗是对生活的发现。新鲜的东西是没有见过、没有听过、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它应该是陌生的东西。那么，从艺术或技术的层面来说，诗是不是应该寻找新鲜的陌生的东西写给读者呢？答案是肯定的。诗，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给人陌生的感觉、新鲜的感觉，这样诗才有生命。然而新鲜的东西又不应该是奇怪的东西，陌生的东西也应是可知的东西。就像我们见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我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现在要做什么，但我们知道他是一个人，与我们长着一样的器官，一样要吃饱肚子，会说话，想问题，造机器，恋爱，生孩子。他又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蓝眼睛，金发，白皮肤，比如说“鸟语”，写拉丁文，吃三明治，但从经验上我们知道他仍然是人，不会把他归入到猩猩或猴子中去。诗可以长蓝眼睛，说鸟语，但一定要让人感觉到它还是人类，还有诗的基本特性，这特性，有形式上的，如分行、节奏等；也还应有内容上的，即使仅就艺术层面的内容而言，也有如诗的意象、意境、意味、意义等等。 （二） 背弃习惯的表达是诗永恒的课题。我曾在一首诗中写道：“不走来时的路下班／不说昨天写过的句子，说过的心情”。这似乎有点自吹，实际上也未必做到，只是想体现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与写作状态，想说出文学创作必须固守的原则——艺术的创新。新诗由五四时期的直抒胸臆式抒情（郭沫若为代表），到朦胧诗的含蓄表达，再到回归口语白话，向活的源头寻找表达的力量，突破诗的既有范式，其实都是创新语言表达的结果。每一新的流派、风格的出现，必定伴随着对旧的语言习惯的扬弃和背叛。朦胧诗语言的含蓄蕴藉，是对革命式激越抒情的反拨，而口语诗的出现，也是对“后朦胧”晦涩诗风的背弃。我们不能低估口语写作在新诗表达上的创新性甚至革命性的意义。口语白话写作其实是回到语言的质朴状态，实际是摈弃绮丽和矫情，走出羞涩和掩饰，回到真实的话语状态，回到日常琐屑的状态。这也是创新，是与时代和当下相吻合的创新。在一个务实的、非理想的人文环境里，这样的表达方式，这样的诗歌风格才是有可能得到社会和公众认同的。如果说口语写作是时代的产物，必然会在我们今天的人文环境里出现，那是并不算矫情的话。 （三） 我们肯定口语写作的意义并不等于说只有口语诗才是好诗，也不是说诗歌创作唯口语写作是从。口语也好，书面语也好，用老百姓的话和用知识分子的话，都有可能写出好诗，写出好诗的决定因素不在说什么话，而应该在于诗人本身。向古典学习和向书面语言学习同样是重要的。我国的古典诗词，主要使用书面语言，文言词汇，单音节词占有较大份量，如律诗、绝句中，一般一句中有一个单音节词。而在新诗中主要使用双音节词，但也不排除单音节词。一首诗中，可以全是双音节词，也可以有单音节词。使用单音节词能调整诗的节奏，能收到悖离习惯性表达的陌生化效果，创新诗的语言表达。一首诗，采用双音节还是单音节表达，要看具体需要，整体上是否有节奏的美感，是否有整体的和谐。不能简单地认为口语只用双音节词表达。如一首诗里用“泪水”恰当，而在另一首诗里，可能用单音节词“泪”比“泪水”更好。对待书面语也是这个道理。用口语写作，并不排斥对书面语的运用。有时在口语中楔进书面语言，能收到意外的审美效果。一首诗里，用口语“爱”合适，另一首里，用“热爱”可能显出幽默；在这首诗中要用“砖头”“麦穗儿”，在另一首诗里，可能只有“砖”“麦子”这样的书面语汇才具意味。我们背弃习惯的表达，是要选择最好的表达。不管这种表达是口语的，还是书面的，还是古典意味的，只要能最为艺术地传达诗人的体验，传达出诗意美感，给人以新鲜的陌生的不同于司空见惯的语义形式，那么就是诗所要的语言。 （四） 诗的理性不能太盛，理性太盛就失去了灵气，甚至走向非诗；诗又不能只有感性，没有理性意脉的诗会阻断信息的传达与接收，那也将把诗带入失去受众的死亡之谷。聂鲁达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认为单纯写实和非写实的诗都是死的；纯粹反理性与纯理性的诗一样不可取。我们经历过理性坚硬的时代。所有的激情都服从于理性，诗是逻辑的，观念的，永远朝着既定的方向，朝着主流意识的目标，述说反复讲着的道理。概念化、理念性写作使诗成了沾着一些形象（有时是虚假的）和情感（经常是虚伪或浮泛的）的韵文，一些分行但缺乏意味的句子。我们也经历过反理性的写作。所有的理性都被抛弃，听凭直觉在话语里泛滥。诗什么也不表达，只表达曾经发生或不曾发生的直觉碎片，幻象、呓语、下意识等等。意是断裂的、阻隔的，象是破碎的，零乱的。没有连贯，没有脉络，没人能懂。甚至只用一点技术处理，将离奇、虚幻的物象用晦涩、无序的语言串在一起，便作成了诗。理念化和反理性的写作都戗害了诗歌。理念化写作使诗传播观念，直言口号，走向伪诗；反理性写作使诗丧失了思想，丧失了情感，最终使诗丧失了表达的权利。诗飘出人们的视野，人们远离了诗歌。为了重新取得表达的权利，诗向原始的大众的话语寻求力量，口语，这最大众的方式，成了诗获取表达权利的药石和旗帜。 （五） 诗不可无“意”。意象，意境，意味，都不能离开“意”。诗意乃诗之根本，是区别诗与非诗的关键所在。然而，意在诗中的地位，意与象的结构功能，从来人们在看法上是有不同的。如王夫之以为诗“以意为主，意犹帅也”（《姜斋诗话》），谢榛则认为“意随字生”，“得句意在其中”(《四溟诗话》)，不但不以意为帅，而且觉得有了诗句就有了意味，甚至竟有语言是主，意从属之的意思。按王夫之所论写诗，须先立意，若按谢榛之说写诗，则不必有意在胸。孰是孰非，莫衷一是。然而按二人写法，做出的诗则一定大有不同。先立意后落笔，则主旨在前，其诗围绕主旨表述，理念成份则会较重，诗将表达清晰可辩的道理，如若表达方式和语言新颖也能写出好诗，但也难免因图解道理而失去意味。先无明确清晰之意，或仅只模糊的意绪，并无表述观念的企图，因了心的感动而欲表达某种基于人生体验、经验的情绪、情景或境界，诗的意味则伴随语言的表达即诗句形成而产生。这样写诗，有时候甚至着笔时不能明白地知道自己诗句的思想性所在，写出的诗或诗句可能是多义的，具有多种解释的共享性，读者可以看到诗人并未意识到的意义和经验。诗留给读者的想像和回味，使读者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去再创造审美空间成为了可能。喜欢多义多解或无解的诗。在这样的诗里，语言是含蓄蕴藉的，意是隐蔽的（当然又是可感的），旷远的，宽阔的，它不是单一的、固定的、僵死的，它是多向的、复杂的、包容的、鲜活的。不同的人读它会得出不同的理解，享受不同程度的美感愉悦。这样的诗，意味大于语言；这样的诗，语言是有张力的语言，是涵盖面宽广的语言。汉语民族讲求含蓄的美，汉语言是含蓄的语言，因而汉语很适合表达这种多义或无解的诗意。这也许是我们民族语言在诗歌表达上的一大优势。写汉诗，如果能发挥这样的语言优势，就能契合民族的语言习惯，民族的思维习惯，民族的审美习惯，得到汉语民族的广泛认同。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20" month="4" year="2008">2008年4月20日</chsdate>毕 作者简介：王浩洪，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文艺理论家协会理事、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乡土文学协会理事，副研究员，出版编审。发表文学论文200多篇，百余万字，出版文学评论集《现象规律技巧》、《王浩洪文学评论选集》。七十年代开始创作与批评，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十月》等多家报刊发表诗作。出版新诗集《地上的蚂蚁》《寓言》。通联：湖北省黄冈市人大常委会，438000，电话：0713－3689831,8612934（办），13508659307，邮箱：<a href="mailto:whaohong2006@126">whaohong2006@126</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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