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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大地上的黑夜、生命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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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3 20: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 align="center">大地上的黑夜、生命及其他<wbr></wbr></p><p>我对于平原的认识和记忆是源于一种不可开脱的苦难意识。上个世纪90年代在一个深匿平原秘处的卑落小村里,苦难就像忽然降临平原上的黑夜,以及黑夜中昏暗灯光下的无限静谧,它和夕阳、炊烟、牲畜的呜嘘纠缠在一起笼罩平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平原上的这种苦难把我包围在一个固有的匣子里,面壁徒想,我却失去了突破的欲望。以至于在我后来逐渐淡出对村庄的观望时,我发现了回忆的艰难。</p><p>与苦难伴之而来的是黑夜中平原寂静中的声响。很难想象,平原忽然死寂般沉静下来,会给栖息在平原上的生灵带来多大的撅动与震撼。因为生命的存在,平原永远不会平静。平原上,黑夜中有无数沉闷的声音缓慢地四下延伸,这是一种孤独的啼鸣,蕴携着村落的体温,触及土地的心脏与脉搏。</p><p>这声响是集体的嘈杂:人的喊骂,狗的狂吠,鸟虫的低吟,乡间牲畜的呜嘘……,我一直把平原上独有的嘈杂看作是平原生灵在黑夜中的呼吸,这呼吸带有乡间对生命苦难的思索与呐喊:平原负载众生,就象生活本身承载沉重。</p><p>我在回忆平原小村的人情事物的时候,常常在苦思冥想:乡亲们的一生终究是怎样的一个生存状态,他们如何承受生活的重——这样的思考一直在困纠着我。撼动魂魄的壮实劳力在岁月的轻拂之下越过享命之年皓首走向墓地,他们的一生只留下供后人祭拜的虚幻名纬,这一代一代连串的虚幻便构成乡村的生活甬道和风俗历史。他们匆忙一生却无力与土地划分开来,从一出生双脚就伸向了土地,岁月的累积让根须越扎越深,直到深深掩埋胡乱的一生。</p><p>从平原小村走出来后,我一直把最终走向坠落的大磊看做平原村庄苦难经营的鲜活标本,从一个才华横溢向往真切生活的热情少年到锒铛入狱三罪重压的囚犯,他的道路载寓了脱离土地融入现代的路途中的无常和可怕。</p><p>多少年前,我和大磊是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走进平原上浓厚的黑夜的。那时,我和大磊同样咀嚼着平原小村的苦涩。我从呱呱坠地原本殷实的家境便陷入困顿,巨大的反差倍受亲邻厌倦;大磊更甚,还不到记事的年龄,母亲因不堪婆婆与小叔子的吝待而服药自杀,委琐半生的父亲杀气嶙嶙地只身去了关外。大磊和他弟弟由奶奶和光棍二叔抚养而大,贯穿童年的是游离、屈辱与谩骂。那时的农村,生儿养女并不隆重,只像阿猫耳狗一般拉扯,该会走路时便潺潺量步,该会说话时便吐口学舌。村角田头到处疯跑着土头土脑的孩童,他们的游戏带有很朴质的气息同时也带着很浓厚的幻性色彩。</p><p>那时侯,我们经常在村外的旷野上游逛,校堂和村庄成为羞愧之地,一颗孤寂的心灵在硕空的原野上得以安放,让随之而来的黑夜所庇护。呼吸着原野的气息,我们爬树跳坑偷杏摸瓜,后来又学会了疯狂地抽烟,比摹着村上大人们的样子深沉地呼吸,在缕缕清烟逐渐稀薄终止混乱中,我们得以萎颓的快慰。有年的腊月三十晚上,(农村的风俗,大年三十下午,家族的年长者要带领本家的男青年去祖坟上祭拜,请祖先们回家过年。鸣炮,点香,烧纸元宝,跪拜叩首……)遵照乡俗,这本是一个孤魂还乡的黑夜,我们却走进来了。黑夜中的阴寒、萧风、鸣响,侵染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村庄。黑夜中经不住寒气的村庄逐渐缩小为群聚的灯火闪烁不息,零散的鞭炮将黑夜打破。在一个蓄长童话满是幻想的岁月里,我们厌倦了一律贯穿农家思维的生活习性,在故乡小村西首的向阳河大堤上俯瞰整个小村,寂寥、疼痛、呼唤、狭隘、偏执……</p><p>我不知道大磊的犯罪源于什么动机,包括村庄上的人们也纷纷扬扬说不清楚。大磊是在一个春节前的夜晚犯了傻,当我听到这个恶讯的时候,我感到了彻身的恐惧,平原上黑夜的无限包容刹那间被撑破。那时他结婚还没出一个月,他和他的爱人在经历了数年的四处漂浪后,生活刚在平原上有了安顿。</p><p>大磊的犯事,让我想到前不久在我所居住的城市,一个病态青年在万头攒动翘首以盼中从十几层的高楼上顶掷身而下,城里的许多人都曾目睹这一生命坠落的全过程,我也在不远处听到了触地瞬间的声音。这声音盘际于我脑中好长一段时间,久久挥之不去,我想这一偏狭行为肯定是与现代的生活节奏有关。我曾把大磊的坠落与这一城市生命的投地相比较,我不知道哪种泯灭的过程和方式更令人不安心。大磊在初中辍学后曾流浪过许多个城市,他以一个流浪者的身份在城市最为隐蔽的角落中谋生。几年中,他学会了吃喝嫖赌,为了生存,他搞过传销,扒过列车……他身上所蕴带着的浓郁的乡间气质在城市文明面前不堪一击,逐渐成为一种异化的守成。</p><p>大磊在入狱的最后时刻,给他爱人说,我打小叛逆,长大后作恶多端,下半辈就在这里面过吧。我知道,基于生活的沉重,乡间人在面对如突其来的生活的悲惨时,有着独特沉默的接受方式,这沉默是一种固定的生存状态。其实,这沉默的方式是他们面对刀剑如麻的生活时的护身的盾牌,他们紧缩着自己的头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世事情态。在肉体不堪承受时,他们即会以心灵的软腻承担全部,以最柔软的心去承担最重的恨。</p><p>谁会在意他们内心的“举重若轻”?谁会在他们不堪重负时在背后给以轻轻的支撑?他们正在遭受笜壮成长的现代眼光的无情漠视。</p><p>文章到这里原本就可以把村庄的一切结束了,但偏偏在这当儿我得到有关家乡更是可怕的消息:村上的阿琴极不光彩地回到村庄。一个原本纯情而又漂亮的乡间姑娘遭受了城市的侵辱。我很快想到几年前的一个下午,阿琴去我家借书。那时她考上了镇上的中学,家里交不起书费,只能借别人用过的旧书。那天的阿琴一脸的羞涩,但更多的是兴奋,在她转遍整个村庄而无所获时,我雪中送炭般地给了她无尽的欣喜。当我翻箱倒柜把一摞破旧的书一股脑儿给她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久她就放弃学业外出打工,更没有想到是,短短几年,一个乡下姑娘自持的围墙就在城市文明的四下夹击中轰然塌陷。</p><p>不得不承认,在城与乡这场争夺中,农村越发构不起角色。乡村逐渐被“圈地运动”卷入现代工业文明,大地上的一切被作为生产资料塞入彻夜轰鸣的机器,乡村生活内容一律充斥着现代工业的垃圾与次品,农民也日益成为现代生产的廉价涉身者。“农民进城——找不到北”。周身漆雾弥漫,道路艰险,众多的指示牌把乡间涌来的漂浪者导向一条陌生之路。</p><p>如何守住自己,如何在莽莽草野中找寻一条归家的路?我想到了大磊,也想到村上的阿琴。我想到多少年后大磊刑满归乡时,平原小村还拥有什么,还能够拿出什么去抚平一颗颗褶皱的心。</p><p></p><p>作者:九日,本名韩旭,1985年生于山东郓城。2003年开始发表作品,有小说、散文、诗歌及文学评论散见于国内诸报刊。现居山东菏泽,供职于媒体。</p>
发表于 2009-1-4 21:44: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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