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威尔代表作《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新译

胡桑 · 发表于 2006-12-24 11: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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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按：此诗为洛威尔代表作。作于1960，为申请参加给当年的波士顿艺术节而提交。他早年为美国新批评派最为得意的门生（他考入哈佛，却并未毕业，中途退学，来到美国南方，先后求教于美国正如日中天的新批评派大师：兰色姆、沃伦、布鲁克斯，并和退特交好），他的诗理所当然地智性、精致、讲究修辞、玩转知识，这种所谓的“艾略特诗风”在当时已是主流（艾略特于194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而不是庞德给删改《荒原》时的“先锋”（但愿这个词死去）。但是我们或者艾略特的后辈可能极大地误解了艾略特。他提倡一种和传统对接的诗歌写作，但他并未忘却“个人”。他的著名论文《传统与个人才能》（我永远记住他的告诫：诗人应过懒散生活）论述的其实是通过“个人”去接纳传统，而不是用传统扼杀个人。我在洛威尔的诗里，看到了艾略特的真正传承。我们处处可以看到洛威尔极具个性的注视世界之方式，虽然这注视常常被“知识”打断。但他对语言的敏感、处理现实的才华（以及不乏批判）以及对隐秘的个人经验以及日常生活的全面呈现是无与伦比的。 我之所以如此用心地翻译洛威尔，部分原因是出于自己对他的共鸣。他是从艾略特走向“生活”，我也是从“海子”走向“口语”。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最近在反向行走。“知识”日益在侵入我的诗歌。这里边可能隐含着潜在的危险。但我希望像洛威尔那样可以用“个人”来化解这一切。这不是道路的选择，仅仅是出于对内心的忠诚。我在洛威尔的这首诗里看到了希望。 我见到的《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译本很多。这里主要参考了汤永宽（他详细的注释让我受益匪浅）和马永波的译本（语言并先优于汤永宽，汤先生的译本严重“漏气”）。我的工作不是想要超越他们，而是表达一次对洛威尔以及上面两位译者的敬意，好诗需要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汉语里，我只是提供自己读这首诗的一张面孔。我得到的版本也许不太可靠（美国猎诗者网站下载），与汤、马二君的译作有些出入，比如前三段的字句一样，但分段各不相同。而且我见到的比他们二人的版本在末尾要多出三段。他日请教知情者，再作交代，先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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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 the Union Dead Relinquunt Ommia Servare Rem Publicam. Robert Lo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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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ld South Boston Aquarium stands in a Sahara of snow now. Its broken windows are boarded. The bronze weathervane cod has lost half its scales. The airy tanks are dry. Once my nose crawled like a snail on the glass; my hand tingled to burst the bubbles drifting from the noses of the crowded, compliant 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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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and draws back. I often sign still for the dark downward and vegetating kingdom of the fish and reptile. One morning last March, I pressed against the new barbed and galvaniz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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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ce on the Boston Common. Behind their cage, yellow dinosaur steamshovels were grunting as they cropped up tons of mush and grass to gouge their underworld gar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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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ing spaces luxuriate like civic sandpiles in the heart of Boston. a girdle of orange, Puritan-pumpkin colored girders braces the tingling Stat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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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king over the excavations, as it faces Colonel Shaw and his bell-cheeked Negro infantry on St. Gaudens' shaking Civil War relief, propped by a plank splint against the garage's earthqu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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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o months after marching through Boston, half of the regiment was dead; at the dedication, William James could almost hear the bronze Negroes brea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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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ir monument sticks like a fishbone in the city's throat. Its Colonel is a lean as a compass-needle.

He has an angry wrenlike vigilance, a greyhound's gentle tautness; he seems to wince at pleasure, and suffocate for privacy.

He is out of bounds now. He rejoices in man's lovely, peculiar power to choose life and die－ when he leads his black soldiers to death, he cannot bend his back.

On a thousand small town New England greens the old white churches hold their air of sparse, sincere rebellion; frayed flags quilt the graveyards of the Grand Army of the Republic

The stone statutes of the abstract Union Soldier grow slimmer and younger each year－ wasp-waisted, they doze over muskets and muse through their sideburns…

Shaw's father wanted no monument except the ditch, where his son's body was thrown and lost with his "niggers."

The ditch is nearer.
There are no statutes for the last war here; on Boylston Street, a commercial photograph shows Hiroshima boiling

over a Mosler Safe, the "Rock of Ages" that survived the blast. Space is nearer. when I crouch to my television set, the drained faces of Negro school-children rise like balloons.

Colonel Shaw is riding on his bubble, he waits for the blessed break.

The Aquarium is gone. Everywhere, giant finned cars nose forward like fish; a savage servility slides by on grease.

The ancient owls' nest must have burned. Hastily, all alone, a glistening armadillo left the scene, rose-flecked, head down, tail down,

and then a baby rabbit jumped out, short-eared, to our surprise. So soft!－ a handful of intangible ash with fixed, ignited eyes.

Too pretty, dreamlike mimicry! O falling fire and piercing cry and panic, and a weak mailed fist clenched ignorant against the sky! 
《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 Relinquunt Ommia Servare Rem Publicam.① 罗伯特·洛威尔 胡桑译
译按： 我见到的《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译本很多。这里主要参考了汤永宽（他详细的注释让我受益匪浅）和马永波的译本（语言并先优于汤永宽，汤先生的译本严重“漏气”）。我的工作不是想要超越他们，而是表达一次对洛威尔以及上面两位译者的敬意，好诗需要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汉语里，我只是提供自己读这首诗的一张面孔。我得到的版本也许不太可靠（美国猎诗者网站下载），与汤、马二君的译作有些出入，比如前三段的字句一样，但分段各不相同。而且我见到的比他们二人的版本在末尾要多出三段。先存疑。
此刻，古老的南波士顿水族馆站立在 雪的撒哈拉沙漠之中。它破败的窗子被木板封住。 青铜风标上鳕鱼的鳞片已经剥落一半。 空洞的鱼箱那么干燥。 我的鼻子曾经像蜗牛在玻璃上爬行； 我的手颤抖着刺破泡沫， 那些泡沫在拥挤而顺从的鱼鼻子上漂浮。
我缩回手。我仍常常为鱼和爬行动物的 漆黑、没落而单调的王国 叹息。去年三月的一个清晨， 我靠着带刺、镀锌的 波士顿公园的新栅栏。在围栏后面， 黄色恐龙般的蒸汽铲咕噜作响 同时抛出成吨的烂泥和青草 来开凿它们的地下车库。
在波士顿市中心，停车场像民用 沙堆一般滋长。 一条橙色的、清教徒般南瓜色的桁梁 支撑着颤动的议会大厦，②
议会大厦因开凿而摇摆，它面对着 圣•戈登斯摇晃的内战浮雕上 肖上校和他的铜钟脸颊的黑人团， 浮雕被一块木夹板撑着以顶住来自车库的地震。③
通过波士顿后两个月， 黑人团员阵亡一半； 在致词仪式上， 威廉•詹姆斯④几乎能听见青铜黑人在呼吸。
纪念碑如一根鱼刺 扎在城市的喉咙。 上校那么瘦削 犹如一枚指南针。
他具有发怒鹪鹩般的警觉， 以及灰狗般温顺的紧张； 他似乎要随时退缩， 因自私而窒息。
如今他已犯规。他欣喜于人在选择生死时 美好而奇特的力量—— 当他把黑人士兵领向死亡， 他不能弯曲背脊。
在新英格兰一千座小镇的绿地上 古老的白色教堂保存着 稀少而真诚的叛乱气氛；破损的旗帜 成为共和国陆海军军人会⑤墓地的棉被。
抽象的联邦军战士石雕 逐年变得清瘦而年轻—— 他们细腰如蜂，倚着步枪瞌睡， 透过落腮胡子沉思。
肖的父亲需要的不是什么纪念碑 而是那条战壕， 他儿子的尸体被扔在那里 混淆在“黑鬼们”中间。⑥
战壕在靠近。 此处没有上次大战⑦的纪念碑； 在波尔斯顿大街⑧上，一副商业照片 展览着广岛的烟云⑨
下面是一只莫斯勒⑩保险柜，“时代之磐石” 于爆炸中幸存。 当我俯身打开电视， 黑人学生干枯的脸如气球飞升。
肖上校 正骑着他的幻想， 等待着 幸福的休息。
水族馆已经逝去。无论何处， 巨大的带鳍的车辆像鱼一样鼻子前伸； 一种野蛮的奴性 在油脂上滑过。
猫头鹰古老的巢穴应该已被焚毁。 一只发光的犰狳离开现场， 迅疾而孤独， 带着玫瑰色斑点，低着头，垂着尾巴。
然后跃出一只短耳幼兔， 吓我们一跳。 那么柔软！——一把缥缈的灰烬 带着固执而灼热的目光。
太漂亮了，梦一般的模仿！ 哦，坠落的火以及尖锐的叫喊 和疼痛，一只脆弱的披着铠甲的拳头 背对天空紧握无知！
 注①，拉丁文，意为“为共和国效力，他们奉献了一切”。“他们”指题中的“联邦军”，即美国内战中的北方军队。 ②，此为马萨诸塞州议会大厦，在波士顿公园对面。波士顿即马塞诸塞州首府。 ③，圣•戈登斯：（1848－1907），全名：Augustus Saint Gaudens，即波士顿内战浮雕的作者。内战浮雕位于波士顿公园内，1897年建成。上面的内容是，美国内战期间，马塞诸塞州最早一支黑人团（即马塞诸塞州第54团）的首领罗伯特•库德•肖（Robert Gould Shaw）上校攻打位于南卡来罗纳州的瓦格纳要塞并牺牲的历史。 ④，威廉•詹姆斯：（1842－1910），美国本土首位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实用主义倡导者。著有《实用主义》、《多元的宇宙》、《真理的意义》等。作家亨利•詹姆斯（优美的小说《一位女士的画像》的作者）之兄。曾在内战浮雕的揭幕式上致词。 ⑤，共和国陆海军军人会：由美国内战中联邦军老兵于战后组成的爱国组织。于1866年（1865年内战结束），在伊里诺斯州斯布林菲尔德成立，其成员数在1890年达到顶峰，超过四十万。其目的是捍卫老兵利益。 ⑥，此处化用查理斯•拉塞尔•洛威尔（Charles Russell Lowell，本诗作者的先祖，死于内战）写给约瑟芬（肖上校的姐姐）信件中的话：“我感到宽慰的是，他们把他和他的‘黑鬼们’葬在一起。他们是勇敢的战士，他们是他的战士。”肖上校和他的黑人战士一起葬在遇难地瓦格纳要塞。 ⑦，上次大战：即第二次世界大战。 ⑧，波尔斯顿大街：波士顿闹市区一大街。 ⑨，广岛的烟云：暗指美国在广岛投放原子弹。 ⑩，莫斯勒：一种著名的保险箱牌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6 15:35:50编辑过]

belliwether · 发表于 2007-1-23 19:58:53

厉害!

匿名 *发表于 2007-1-28 20:54:10* · 发表于 2007-1-28 20: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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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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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的翻译，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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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威尔代表作《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新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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