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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在海边》(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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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5 07: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BR>[中篇小说]<BR>                        在  海  边<BR>                          <BR>                             (1)    <BR>仿佛是一种定势,人在海边就得沉思、遐想,诸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类。也许我天性愚笨,缺少所谓的"慧根",我在海边,老实说什么也没有想,仅仅是被大海的壮阔和内蕴着无比的能量给震撼了。震撼得目瞪口呆,之后便是夺路而逃。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有许多关于海啸吞噬活人的故事。<BR>回到住所,惊魂甫定,闻着大海的气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依然是百无聊奈,于是打开电视,从1到35个频道没有一个能吸引住我,不是新闻,就是广告,要不就是长篇累牍的连续剧。我拉开冰箱,拿出三瓶冻过的啤酒,才发现没有下酒菜。于是拨通了楼下小卖部的电话。不出五分钟,操一口半白话半普通话的老板娘就把一堆吃食拧了上来。她比她老公强,老公几乎不会说普通话,与我交谈时还得她当翻译。老板娘不到三十岁,有几分姿色也有几分风情,她经常在给我送货的时候捎带着赠我一两样小东西,声明是送的,不要钱,比如一个打火机、一只启瓶器之类的小玩意。海边的女人身材都很苗条,据说是少吃猪肉多吃海鲜的缘故。象老板娘这样,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体形依然保持很好,小的一个时常用布兜兜在胸前,更衬出她高挑而丰满的体形。她比其他女人的脸蛋更漂亮,皮肤没这么黑,这在海边的当地人中就显得凤毛麟角了。暑天无君子,我只穿了一件大裤叉,刻意模仿当地人,我不穿上衣也不穿袜子,就趿一双木屐。在起身迎她时多少有些不自在,进卧室取钱时我往身上套了一件体恤衫才出来。她笑了,显出与她年龄稍不适宜的羞涩。我知道她笑什么,但没有理会,开始跟她算帐。她东拉西扯的跟我搭话,问我为什么独自一人而不把老婆带来?孩子多大了?上几年级了等等。总之,这样的问题提过多次,我也心不在焉地搪塞过不止一次。我不明白这样的问题有何意义。<BR>末了,她接过我的钱站起身,总要用眼光把几个房间搜寻一遍,然后叮嘱一句:一个人没人照顾,最好少喝酒。之后趿着木屐霹雳叭啦地下楼去。她丰满的背影以及赤裸的小腿伴着这脆生生的木屐声,真能让人产生某种冲动。<BR>我开始喝酒,随意地调换着频道,在不知不觉中醉去。直到画面在我眼中模糊,听力下降到伴音充耳不闻的程度。这时,我一般要大声说话,我担心失语,拼命对自己大声说话,象话剧演员背诵台词。"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然后上厕所,让蓄势已久的热流破堤奔涌。之后冲凉沐浴。这里的水含有盐分和别的东西,滑腻腻地让人不爽。我喝醉了,头重脚轻只好用手撑住墙壁,让水从头到脚地淋,突然支持不住了,地面的瓷砖又滑,我向后倒下,背脊被液化器瓶的把手划破了,流出许多血。一地的殷红被哗哗的水冲着缓慢地朝洗衣机下面的地漏流去。我艰难的撑起身,弓着背将伤口对着水龙头,一阵钻心的痛伴着快意带走了酒意。不醉了。用毛巾将身子檫干,找出白药却犯难了,我自己是没办法把药撒在背上的,该请谁帮忙呢?<BR>电话响了,我习惯性地看看石英钟,夜里九点十五分,一定是千里之外的妻子打来的,她之所以这个时候打电话,分析起来不外以下几个原因:首先是查岗,这是毫无疑问的,若是早了,夜生活还没有开始,查了也白查,我可以用散步、逛商场等理由搪塞过去。晚了,比如十一二点,已经到了本来就应该休息的时候,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九点过钟,正是要害时刻,在与不在,性质就大不一样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早睡的习惯,带着孩子,每天九点过十点就要上床,这是雷打不动的规律。而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九点一过,长途话费减半。<BR>果然是她打来的,语气中包含着嘲讽和猜疑:你居然没出去?是下雨还是刮台风?"榴莲"不是早离境了吗?<BR>我只好哼哼,什么也没说,因为背上的口子仿佛被盐渍着,很痛。<BR>她接着说:我这次是下了决心了,离婚报告也写好了,你看是给你寄过来好呢还是你专程回来签字好?我才三十多一点,你让我这样守活寡是不是很不人道,老同学?<BR>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挂了电话,木然地站着。我想发作,想砸一两件东西。她知道我的弱点何在,她更加知道如何利用我的弱点,只需轻轻道出"老同学"三个字,我便没了脾气。大学同班同学,谈了三年恋爱,一毕业就结婚,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相濡以沫的生活,女儿也已八岁。我们一直是这样平淡而从善如流地生活,绝对是对社会起着安定作用的细胞。但不知从何时起,就没有了感觉,家不再吸引我了,没了温馨就成了客栈,我不再眷恋它而渴望流浪。于是就到了千里之外的这个海滨城市。离婚,也许是潜意识当中正盼望着的。但从她口中说出,我总有理由或曰借口发作一下吧?谢谢你首先提出离婚,给了我放纵自己的借口。我才知道在此之前我约束自己,并非出自责任感、良知、道德,而仅仅是缺乏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人呐!<BR>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不该清醒。现在的清醒不合适宜。我又开启第二瓶、第三瓶,我彻底醉了,有借口,又醉了,我还需要什么呢?<BR>电话响了,这次绝对不是千里之外的妻子,而一定是这座城市的某个女孩。没错,一开口就是张哥,甜腻而讨好的语气,只是不能一下子作出判断。经常到歌舞厅,结识了不少这样的坐台小姐,她们都有大致相同的经历和身世。都在对社会不满的同时又都不拒绝因丑恶而导致的再分配的结果--金钱。<BR>我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又爱好唱歌,因此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是有业务往来的单位和朋友邀请,我都会去。我喜欢唱歌,喜欢在朦胧醉意中,在真真假假的笑脸和掌声中得到满足。小姐们给我留电话或传呼我从不拒绝,尽管之后很难派上用场。而小姐们讨我的电话,我也如实相告,包括我的姓名,单位,从不说谎。之后几乎隔天就有一个电话在不知什么时候响起。问候我,问我忙不忙,要我有空到她们那里去玩,她非常非常想我之类。此刻,这个"她"自报家门:我是小燕子,你肯定还记得的,湖南的。湘妹子多情呕。这几天歌厅生意不好,你也不来照顾我,过几天我想回趟家,连路费都没有。<BR>我冷笑道:算你的运气好,我这会儿正需要女人,你能上门服务吗?<BR>她笑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上门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BR>我几乎生气的说:不就是钱吗?这不是问题。<BR>那边立刻果断地回答:那好,你等我,十分钟之内我到你那儿。<BR>我告诉了门牌号但并不报太大希望,总觉得她不容易找到我的住处,诺大一个城市,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门脸都大致相同,她怎么能找到呢?<BR>可是,我错了。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又响了,她说已到了楼下,叫我从窗口探出头去,我将信将疑地从四楼窗口探出头去,果然看见一个手拿移动电话的女孩正翘首以待,一见我便粲然一笑。紧接着,楼道上响起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BR>她在门口背着手双膝微弯做了一个亮相动作,然后象老朋友一样朝我奔来,抱着我就是一吻。我连忙推开她并把背上的伤口亮给她看。她夸张地大叫一声,洋装昏厥。她问我有药吗?然后让我撅着屁股替我撒上。她说她有晕血症,一见血就头晕。又问我是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被人追杀了?我笑了,说: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本行呢?我这是刚才冲凉时不小心滑跌所至。她充耳不闻,固执地沿自己的思路说:你们这些男人,怎么说你们呢?聪明一时,糊涂一时。我纠正她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说:"我反对,聪明一世何来糊涂一时呢?我从不认为男人会聪明一世,男人甚至到老也是心智不全的顽童,最多也就是一会聪明一会糊涂。你要找女人,象你们这样独身一人在外的男人,不找女人是不可能的。但如何找,找什么样的女人就有学问了。"<BR>我饶有兴趣地说:"说说看,愿闻其详。"<BR>她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别老这么撅着,起来吧!要说学问呢,夸张了些,其实你们男人心里最明白,象我们出来做小姐的,都是为了钱。可以说绝大多数是认钱不认人的。尤其是你们四川女孩子。"<BR>我打断她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的?"<BR>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上次在夜巴黎告诉我的,我还记得你叫张川,你的歌唱得挺好。"<BR>我说:"你的记忆力真好,就象你认路的眼力一样,这算……"<BR>她抢着说:"你想说这是我们的职业特点吧?是的,记人的名字,电话,包括单位,住所。我们也需要一点自我保护讪。"<BR>她最后这句浓重的四川方言味逗得我笑了起来。我说:"这么说来,你有点可怕哟!"<BR>她说:"你放心,你不属于我们暗算的对象。"<BR>我问:"那,什么样的人才够得上你们的暗算呢?"<BR>她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从头到脚,然后眨眨眼很有风情地说:"反正我不会暗算你,我有点喜欢你,但还不至于爱到发疯的地步,爱,又得不到才产生恨,这样的人可能会被暗算。还有一种就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但他很有钱,为了分一杯羹,我会敲诈他。"<BR>我被她所说的吓了一跳,颓然跌坐在藤椅里。<BR>她问我卫生间在哪里,她要冲凉。我指给她,并拧给她一双拖鞋。她进去后轻轻碰上门,之后是哗哗的水声。我看着电视上无声的画面,脑子乱轰轰地,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说真的,我很害怕,因为她刚才所说的给了我许多想象的空间。再说,这种事情我从未干过,既无经验又不知如何是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居然如此大胆,竟敢把小姐(说得难听点,叫"鸡"、"妓女")招到自己家里,这不是找死吗?今后一旦得罪了她,或者因为别的什么,那麻烦可就大了。我后悔刚才的冲动,要是有人劝劝多好。<BR>她把门裂开一道逢,让我把毛巾递进去。我木然照办了。她注意到我的神情,浅浅地笑了一下,关上门。不一会她走出来,跟先前判若两人,仿佛洗尽铅华的一朵出于淤泥而不染的芙蓉,鲜嫩而生动。我断定她不过二十岁,而心理竟如此成熟。她穿一件黑色小背心,露出腰部及肚脐,下身是一条牛崽短裙,紧裹着修长而笔直的腿。她没穿拖鞋,赤脚走在地板上,十个脚指甲盖儿涂得艳红,象十个火红的小精灵。她径直走过来坐在我的腿上。吻着我的脸颊问道:"你其实不想,是么?"<BR>我垂下眼帘不说话,满怀的歉意。她叹口气站起身,悠闲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径直走进卧室,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开了灯,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床头抓起遥控器将空调打开,在床沿上坐下,随手从枕头边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似在等待。我一动不动地在客厅里坐着,的确很矛盾,眼前的诱惑是显而易见的,她如此鲜活、生动,让我别开生面、想入非非,但同时,她刚才的那番话在我心中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想起一样东西-----"恶之花",一杯殷红诱人的毒酒。<BR>她放下杂志,干脆在我宽大的床上躺下,扭动着躯体似乎在享受柔软和慵懒。之后下地,朝书桌走去,摁亮台灯在桌前的小椅上坐下,打量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拿起笔在稿纸上随意地写着什么。然后起身,关了灯和空调走出卧室,努力冲我一笑:"你这儿条件真好,象个家,但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BR>我没接她的茬儿,起身打开冰箱,又拧出两瓶啤酒。她拦着我,一下将胸脯挺过来,用头顶着我的下颌,轻声呢喃道:"别喝了,喝酒能解决问题吗?"<BR>我被她馨香的、湿辘辘的秀发感动了,合拢双臂,两只酒瓶碰出哐当一声脆响。我搂住她。她用手指在我背上的伤口边轻轻地摩挲着,痒痒地。她说:"要不,我陪你喝一瓶,就喝一瓶。你再决定我是走、还是留。"<BR>我点点头,她松开我,从茶几上拿起杯子到卫生间冲洗起来。这个细节感动了我,我毅然作出选择:让她留。<BR>她将两只杯子甩干后,用开水烫了烫。我很重视这些细节,这说明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并不低。她把杯子放在桌上,娴熟地倒满酒而没有泡沫溢出。我回忆起在夜巴黎她坐我台时的情景,她不会唱歌,却听得如痴如醉。当我喝得有些迷糊的时候,她就在我多毛的腿上不停地摩挲,说一些我难以听懂的方言。我问她,她只莞尔一笑,并不做答。<BR>她倒好酒后端起一杯递给我,并学着我蹲在椅子上。她说:"你说我们怎么喝?"<BR>我朦胧着醉眼,硬着舌头说:"我喝醉了,你晚来了,先自罚一杯。"<BR>还不等我说完,她已端起杯子一干而尽,又夺过我的杯子仰脖子喝了下去。瓶子里正好剩下一杯,她干脆拧着酒瓶喝。我又被她感动了,起身拉她站起,抚摩她裸露的肚皮。她将我推开,问道:"可以了吗?你要我怎么喝,我就怎么喝!"<BR>我笑着把她按回椅子坐下,说:"算了算了,我知道你的海量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慢慢喝,边喝边聊。"<BR>她这才收起好战的神态,重新把酒倒上。<BR>我问:你刚才说的我们四川女孩子只认钱不认人,那你们湖南妹子呢?<BR>她颇为自豪地说:我们湘妹子,最重感情,要钱也要人。是那个人的话,要不要钱的都无所谓。不象你们川妹子,捞够本就蒸发了。知道当地人怎么称你们川妹子的吗?<BR>我摇摇头。<BR>她说:叫"捞妹"。前些年,因为太多的川妹子来这里"捞",捞走了人家的老公和钱,当地妇女还联合起来,通过妇联驱逐川妹子。<BR>我问:有这样的事情吗?这么说来,我不成了"捞仔"了麽?<BR>她爽快地答道:不存在的,我又不是本地人,也没有钱让你捞。说着举起了杯子跟我碰了一下,又是仰首一杯。我慌忙端起自己的杯子,却实在喝不下去,肚子胀得难受。<BR>她说:喝不下去就漫漫来,别勉强自己。你知道我对你印象为什么这么深吗?你很象我姐夫,不仅长得象,连气质、说话的语气都象。他可是大学毕业的喔。<BR>我说:看来你很喜欢你姐夫?<BR>她说:岂止是喜欢。我爱他。就是因为他我才离家出走的。<BR>我看着她默不做声,心中暗自喜欢她这种毫无拘束的坦率与耿直。<BR>她说:他在我心中就是最优秀的男人。他毕业后就回到我们乡当书记,我当时才十六岁,念高中二年级,他就让我到乡里搞团的工作和妇联工作,书也不读了。后来我们就好了。被我姐和家里知道了,你说我不出来怎么办?她说的一点不象是自己,倒象是在讲述一个朋友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BR>她接着说:我到这儿来不纯粹是为了钱,倒好象是散心。所以,只要我兜里有五十块钱,够我两天的生活,我就不到夜总会去坐台。<BR>我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说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没有大学文凭,找正式的工作很难,又没脸回家,只好混着看。<BR>我问:你现在还觉得他很优秀吗?<BR>她说:当然。他有学问,说话彬彬有礼。优秀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少呐?<BR>我笑了:你为什么说我也很优秀呢?你不过只见过我一面。<BR>她认真地盯着我看,然后慢慢地说,你肯定很优秀。男人优不优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你有修养,讨女人喜欢。<BR>我很满足,故意逗她:那不见得,许多东西都是可以伪装的,比如你所说的学问、修养,我想不外乎是见我戴了幅眼镜吧?而一副眼镜几十块钱,顶多百来块钱,谁都可以买来戴上。<BR>她说:是谁都可以戴,可戴上去味道就是不一样呀!而且,男人的气质,招女人喜欢的东西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就是讨女人喜欢。说完她喝了口酒又补上一句:你就属于这种男人。语气非常肯定。<BR>我真的飘飘然了,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这大概是因为我妻子从未对我说过的缘故。我自言自语道:要是我老婆对我这样说,我决不会跑这么远到这儿来。<BR>她说:你老婆要不是有眼无珠的话,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优点,免得你到处招花惹蝶。<BR>我噗地一声笑了,差点将酒喷到了她的脸上。<BR>她极其认真地说:你要是我老公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男人还是自卑点让人放心。<BR>我真的觉得她太可爱了,如此的率真、如此的童言无忌。于是起身,拉开冰箱又拿出一瓶酒。她不再拦我了,只玩笑地说了一句:看来春光又要虚度了。<BR>我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小姐,你陪我聊天让我很开心,我同样付给你台费和出场费。<BR>她故作兴奋地说:那太好了,我会有更加出色的表现的。<BR>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昏昏沉沉、朦朦胧胧,也不知搞到几点。总之,一地是竖着的、躺着的啤酒瓶。<BR>她走的时候我有点印象,因为我晃荡着到卧室里取钱付她小费。她并未拒绝。送她到门口的时候,她踮着脚尖抱着我的脖子吻了我说:你会需要我的。到时候给我打电话。说着还翘起大拇指和小指头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如燕子一般轻快的飞走了。<BR>"你会需要我的。"这句话几乎成了咒语,象梦魇般的纠缠着我。<BR>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十点多了。我觉得神清气爽,拉开窗户,清新而潮湿的海风扑鼻而来。深绿色的海面上水波粼粼,白色的海鸟起起落落,在点点白帆中飘来飘去。<BR>我转身在书桌前坐下,见雪白的稿纸上有一行清秀的字迹:我想有个家!<BR>(2)</P>
<>我独自一人开车去广州、深圳出差。这是我拿到驾照后第一次跑长途,心里多少有些惶恐。天公又不作美,上路之后下起了瓢泼大雨,车内的挡风玻璃上全是水雾,这是雨刮器解决不了的,我只好把车停下,用手擦。这时手机响了,是小燕子,她说:我想知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在做什么?我说我在路上。她问我去什么地方?我答道这要保密。她顿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想过有为她带一件礼物。我笑了笑:时间待定,礼物嘛,得看你的表现。她撒娇地说:我会乖乖地呆着等你回来,并且天天为你祈祷。我有些感动,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然后挂了电话。<BR>雨小了,我继续赶路。一个人作长途旅行是很辛苦的,尤其是自己驾车,时间一长,脖子和腰部酸疼难受,由于紧张,人也很疲倦。在靠近湛江的一家路边小餐馆,我下车就餐。这一带的饭食对于我这个四川人来说,谈不上美食或享受,填饱肚子而已。粤菜的特点是清淡偏甜,哪怕是海鲜也是这样。如此饭食,一顿两顿还可以凑合,时间一长,我简直要怀疑生活的意义了。在北海,有几家四川人开的饭馆,我算是常客了,跟每个老板都很熟,一方水土一方人嘛。我要了一份猪脚粉,这是我唯一能忍受的食物。猪脚是卤的,粉是扁的,叫"合粉",舀一勺剁碎的清辣椒,再放点醋,味道还过得去。<BR>晚上,朋友在蛇口的一家靠海的饭馆为我接风。满桌子的海鲜一点也提不起我的胃口。大家一个劲地喝酒,搞得我酩酊大醉。这还没完,接下来又到夜总会去唱歌,叫了一群小姐助兴,喝起酒来更是毫无节制。期间有一个老兄和他的小姐消失了一会儿,大家心里都清楚干啥去了,可以理解,都是单身在外的大男人。我想起小燕子说过的关于男人找女人的学问,就问身旁的小姐如何看待在外面找小姐的男人。她不屑地说:一群猪!我的酒几乎被她骂醒了。我问她:既然这样你干吗还呆在这儿与一群猪在一起呢?她的回答令我愤怒,她说:猪虽然可恶,但养它杀了可以赚钱,我就是屠夫。我承认她说了真话,但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我让妈咪把她给我换了并且让一个会说话的来。妈咪瞪了屠夫一眼,陪着笑跟我喝了一杯。出去的时候我见她在屠夫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爪。<BR>包间内乌烟瘴气,有的摇毂盅,有的划拳,有的左着喉咙唱歌。替补屠夫的小姐上场了,也许是经过专门的调教,她一上来就跟屠夫大不一样,对我甜言蜜语,呵护倍至,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感觉舒服。我在她的呵护下喝了不少酒,上厕所吐了好几次。她的体贴一直持续到我朋友发完台费为止。她一拿到钱便溜之大吉。<BR>是夜,我的旅馆房间里不断的有骚扰电话,问我是否需要性方面的服务。我一律表示欢迎,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真正上来的,大概是从电话里听出我喝多了,不敢来吧。我在等待中睡去,却被手机吵醒,是我妻子打来的,我以为她又要跟我提离婚的事,可她没有。她让我在深圳给孩子买一台复读机,说是华强路的电子产品很便宜。然后是女儿跟我说话:爸爸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少喝酒。我很乖,我听妈妈的话。我想你。女儿哭了,我也哭了。<BR>放下电话我再也睡不着了,我起身到卫生间冲了个凉,出来坐在落地台灯下的沙发上,用被熏得焦黄的手指点起第N根香烟。味觉其实已麻木到了象是糊上层薄膜的程度。但我还是固执的抽、惰性地抽,我觉得眼睁睁地欣赏自己堕落是一件满快意的事情。有人一同欣赏吗?你觉得这是令人伤感也很无奈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最为深刻的孤独,连如此惨烈的溅血场面也只能退位到空谷幽兰般静静的开、幽幽地香。你懂得了什么叫生活离你而去,你仿佛独自一人被抛弃在荒岛上,海啸即将来临,恐惧正张着血盆大嘴向你扑来。而生活------一艘巨轮却满载着载歌载舞的人们离你而去。你万念俱灰。这能怨谁呢?谁应该对你的不幸负责任呢?你完全知道这是你的性格所决定的,这是你的宿命。你别无选择。你无处可逃。精辟啊:习惯形成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你觉得这简直就是外国古人为二十一世纪末的你批的"叫",你干吗不死定了呢?<BR>三十多年的生活,你唯一的收获就是一种心态,内疚、敏感、叹息、还有祈祷,生活并未教会你如何做人,内疚却让你从善如流地、本分地生活。你说你想漂泊,家人为你准备好了行装,而你却背叛她几十次上百次,你貌似潇洒的言谈举止其实压根就掩饰不了你的脆弱和多愁善感。在异乡,你身染重疴,几乎"咳"死他乡。人之将死,你想到了弥补。可是一旦痊愈,你又回到以前的轨迹,你自私,懈惰。你的情感铺张到了泛滥的地步,最终是连你自己都厌倦自己的虚伪、做作。<BR>你象一条鱼,当初生活在清流中,久而久之,单纯和透明让你感到厌倦。于是,你渴望到浊水里面探个究竟,浑浊让你感到神秘。你决定去体验、去探险。在浑浊中,你体会到了全新的生活,别开生面的刺激,令你为之震撼、惊愕,你流连往返于这种心跳。久之,精力与体力的双重透支令你感到灾难般的恐惧,你厌倦了。你渴望重返清流。可是,你已习惯了的生活梦魇般地纠缠着你,令你欲罢不能,你仿佛已被焊死在这架战车上,迎面是飕飕的箭镞向你射来,你万箭穿心却不能自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战车一道向万丈深渊冲去。<BR>第二天,又在同一家夜总会狂欢。<BR>大家尽兴的时候,已是临晨两点钟了。朋友买单时才知道花了近两千块钱,还不包括小姐的台费每人两百圆。光扎啤就喝了九扎。<BR>大家兴高采烈地上了车,一路手舞足蹈。到了梅林关,他突然心血来潮,一踩油门冲了关。就见武警骑了摩托在后面追。大家的兴奋达到了顶点,对武警极尽侮辱之能事,好在我们的车不错,把武警的摩托拉得越来越远。在强烈的路灯下面,看得见武警的脸色惨白,脸型拉得老长。<BR>我实在太疲倦了,靠在车窗边睡着了。等车停下朋友将我叫醒的时候,发现车停在海边,问到哪儿了,连朋友也不知道,下车来一看路牌,太子大街,天那,我们已来到蛇口,跟我们要去的布吉方向完全相反。这时,就听见一个女孩在小声嘟囔、埋怨,我一看才知道是一个哥们儿把坐台小姐给带出来了。齐刷刷的清一色男人,中间嵌了个女的,大家嘴里倒是不说,可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那哥们儿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许是刚才一时的冲动所作出的轻率之举。他们一伙都是住集体宿舍,他把小姐带回去住哪儿呢?除非开旅馆。他说:到龙岗去怎么样?我请客吃夜宵。大家就又兴奋起来,一路高歌向龙岗进发。<BR>在一家大排挡一伙人下了车,又是啤酒、海鲜、炒田螺,猜拳、行令带赌酒,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只有小姐一个人孤孤单单、闹中取静,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哪个,样子看上去可爱又可怜。我想起小燕子,她此时在做什么那?是不是也陪着一帮酒足饭饱的象我们一样的混蛋在胡闹呢?我替小姐夹了点菜,并且对她敬了杯酒。她麻木地端了一下酒杯,又放下了。朋友们开玩笑说我企图夺人所爱,我就顺水推舟不作辩解。带她出来那哥们儿穿掇得尤为起劲,我想他大概因为酒醒了,对自己的卤莽深感后悔,此刻想借我来个金蝉脱壳吧?我倒是无所谓,一会儿散场后回宾馆住,作个顺水人情亦未不可。这哥们儿替主人敬我的酒,我没有推辞,跟他喝了个大满杯。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大哥,难得来深圳一趟,玩好、玩舒服。我点头称是。他居然让小姐起身敬我的酒,无耻地说:今晚你就跟定张哥了,他可是好人啊,你要伺候好他哟。小姐眼里掠过一丝轻蔑被我看见了,我觉得很快意,跟小姐也喝了个满杯。接下来就是自由散打,逮着谁就跟谁喝,一会儿分成南北两派划拳斗酒,一会儿又轮流坐庄以寡敌众。只见灶间里的大厨和跑堂的伙计们都歪在椅子上打起盹来,只有老板娘还瞪大了眼睛,时刻警惕着我们的动向。<BR>我起身离群小便,乘机给小燕子打电话,半天没人接,我挂了重新回到朋友中间。朋友终于宣布说:时间不早了,吃好喝好了就走吧。于是买单上车,先送我回宾馆,小姐真的跟着下了车。我为难地看了看朋友,他冲我狡黠的笑笑说:玩好,玩好。说完后开车便走,剩下我和小姐。保安开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平常的。这让我稍微地感到塌实些。上了楼,进了房间,只我和她的时候,我才突然感到有点别扭,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事前也没有酝酿和交流的过程,就这么唐突地把人带回来,确实有些不妥。我借故上厕所、冲凉,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打发她的良策。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拿起遥控器在哪儿不停地摁来摁去,也不理会我,象是在自己家一样。我冲完凉后在她对面坐下,无话找话的跟她聊,她问一句答一句,眼睛始终没离开电视。说实话,我是丝毫的兴趣都没有了。躺在床上,抓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意思是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她起身进了卫生间,也是折腾了大半天。我想,今晚看来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了。她赖着不走不就是为了钱吗?而且,临晨三四点钟,你能让她上哪儿去哪,就让她在这里凑合一夜吧。想到这儿,我有些怨恨我的朋友们,觉得钱花得有点冤,带她出来并非我的本意。可一想,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是想让我在深圳玩得开心啊。<BR>她从卫生间出来了,霹雳叭啦将房间里的灯关了,只剩下过道里的那盏昏暗的。然后径直上了我的床,一动不动地躺在我旁边。我感到异常别扭,两个陌生人躺在一起,连句话都没有,这算啥事儿?我必须打破僵局。于是我强打起精神说:你对所有客人都这样吗?她没有回答。我又问,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她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说:没有啊。你这人好好玩喔。<BR>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小燕子打过来的。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床上。她笑着问是一个人吗?我含糊地恩了一声。她立刻起了反应,怀疑地说:不是吧。肯定不是一个人。我警告你别把性病带回家啊!我哈哈大笑起来:你又不是我的老婆,这不是管得宽吗?她说: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臭男人呢,我这是好意提醒你,你别不当回事。我问她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她说在坐台,陪人喝酒没听见。说着就滔滔不绝地对我描述那帮人如何如何能喝酒,她又是如何如何急中生智、巧妙周旋逃过了很多酒。我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早点睡吧。然后挂了电话。<BR>她问我:是你情人?我说不是,一个朋友。她不屑一顾地说:不可能,哪有朋友深更半夜还打电话的。你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我笑了,从她的嘴里居然能说出"非同一般"这样的词汇很感意外。我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这是我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我想,如果她依然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再理她。她告诉我她叫唐娟,四川人。我叫她讲几句四川话给我听听,她讲了,但一听就是"歪"的。我真的对她彻底没兴趣了,冷冷的说:我累了,你去那张床上睡吧。这时我才真正感觉到疲惫,一种从里到外的疲惫。她默不作声地过去了。我睡着了。<BR>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被她推醒,正要发火,就听见门外过道上有人说话。她有些紧张地说:万一是扫黄的来抓人,肯定要单独询问我们,记住,我叫唐娟,湖南衡阳人。你哪?我告诉了她我的真实姓名和籍贯,我问她这里是否经常这样,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她反倒很快镇定下来了,安慰我说:别怕,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只要我们说的不穿帮,就没事。<BR>说着就有人敲门,我一下就慌了手脚,唐娟还是有点紧张地看着我。我想只有硬着头皮面对了,叫她躺着别动,我下床去开门。<BR>门开了,两个穿警服的和楼下的保安站在门口,两个警察看上去面无表情,而保安则显得很和善,他说: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这是例行检查。我点点头镇定地说:没关系,请便。其中的一个警察问我:你房间里面有几个人?我答道:两个,我和我的妻子。他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我返身回去拿,并叫唐娟也把身份证给我,我一并交给了警察。一直没说话的那个警察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疑惑地问了句:你们俩年龄相差不少?我说:不好意思,我这是二婚。保安在一旁善意的笑了,说:这个老板一看就是正经人啦。上午开房时我就看到他们系两口子啦。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把身份证还给了我,并很敷衍的冲我敬了个礼,转身走了。我关上门长嘘了一口气,心想,多亏了这个保安,要不麻烦可就大了,等明天一定好好谢谢人家。<BR>唐娟从卫生间出来问:走啦?没事啦?我把身份证还给她。可以肯定,这么长时间里她一直躲在里面,真难为她了。我把房间里的灯打开,这才注意到唐娟已把自己身上的风尘气洗尽了,裹一条浴巾,染过的一头红发也被毛巾裹了起来。我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背过身去整理床铺。我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我拿掉她身上的浴巾,她微微地抖了一下。我问她怎么了?她轻声说没事,便抱紧我往床上倒去。<BR>她的身体异常柔软,皮肤出奇的细腻。她很有激情,翻上翻下,身轻如燕。我一直显得被动,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刚刚经历的这些,也许是第一次再所难免的心理障碍,总之,我没有体验到想象中那么强烈的快感,倒是有着一分恐惧。她很快就高潮来临,吐着舌头抚摩自己,看上去有点滑稽。<BR>完事以后我们各自洗澡,然后睡去。</P>
<>(3)<BR>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十点。唐娟已离开。我注意到钱和贵重物品都没少,心里反倒觉得不安起来。朋友打来电话问感觉如何?我回答说别提了,差点被你们这帮小子给毁了。然后我把警察查夜的事大肆渲染了一番,说自己被罚款五千,让他们替我填上这个窟窿。朋友笑着说没问题,不就五千块吗,大家凑凑可以解决。问我今天的安排。我回答白天我办自己的事,晚上由我回请大家再在昨天那家夜总会玩。朋友愉快地接受了邀请。<BR>晚上,原班人马又去了这家夜总会。我指名道姓要唐娟陪我。可妈咪告诉我唐娟今晚不在,问我换别的小姐行不行,我很遗憾地说:如果能找到她是最好的,我今天是专程为她而来。妈咪过了五分钟回来告诉我,她跟唐娟联系上了,唐娟一听说是我,说她马上就来。大家为我高兴。别的小姐也纷纷夸我感情专一。朋友们又开始唱歌、喝酒、划拳。约十分钟后唐娟果然到了,她看上去容光焕发,漂亮、性感。她径直朝我走来,往我怀里一坐就搂着我亲起来,好象是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众人又是为我们鼓掌,又是对我敬酒,分明是在祝福一对分别很久终于团聚的夫妻。<BR>当晚,我去了唐娟的出租屋,她居然是独自一人居住。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很有女人味,看上去倒象是小公务员的寓所。屋内设施齐全,液化器、太阳能热水器都有。最令人高兴的是站在阳台上能看到大海,夜色笼罩下的大海是如此温柔,海堤上的灯光整齐而柔和,海风带来阵阵清爽,空气中弥漫着海带那特有的碘味。<BR>唐娟在对着镜子卸装,她让我自己先去洗澡,我居然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拖鞋。她说:我从不带男人回家。你就光着脚洗吧。我只好光着脚凑合着洗了。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冷水流了出来,半天也不热。唐娟穿着浴衣推开卫生间的门进来,在几个龙头上东敲敲西弄弄,居然就流出了热水。我们一起冲,在湍急的水流下不住的喘息,她往我身上抹香皂,很认真,然后让我替她抹,我故意在她乳头上停留很久,她转过头来吻我。我们在水的冲击下变得疯狂。<BR>后来,我们进了卧室。<BR>我在她这儿住了两天两夜。白天跟她一道去买菜、逛商场,晚上她守着我哪儿也不去。我们相约把手机都关了,相拥在床上看电视、作爱,累了就睡。<BR>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深圳的公务终于忙完了,我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座充满诱惑的城市,离开我的唐娟。<BR>(4)<BR>回到公司,我一下子被烦杂的事务所包围。各部门负责人向我汇报工作,一大堆文件等着我签发。我感到无聊透了。秘书给我一份会议通知,是市政府办发的关于盘活房地产的会议通知,要求几家大型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必须参加。以往类似的会议我一般是不会去的,让我手下一名副总或助理去足够了。但这次作这样的要求,一定是负责房地产的副市长与会,也许有关房地产的重要政策即将出台。按照惯例,凡属这方面的大事,市里先要征求几个大企业方方面面的意见。<BR>我让秘书把马副总找来。我向他询问我不在这几天里是否听到这方面的动静。果然,马副总告诉我说前几天听说新上任的书记市长到海南去转一圈,专门考察海南房地产盘活经验的。马副总说着起身回办公室去取一份材料,说或许与此有关。他刚一出去,财务部经理刘东拿着一摞票据走了进来。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有一笔费用必须向我反映。说着就把面上那张放到了我的面前。我见是一笔招待费,金额不大,两千多,而且有马副总的签名,就说,既然马总已签字了,就做帐吧。刘东却站在哪儿不走,意味深长地说:张总,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吗,趁你不在时大吃大喝,这还不乱套吗?我想了想说:要不你先放这儿吧,我问问再说。他这才转身出去了。<BR>这小子就这样,助理以上的人包括两个副总,都对他有意见,言语间倒好象是我在纵容着他。其实呢,我也很讨厌这人,但企业里实行的财务一只笔,制度又要求他必须向我负责,从职责上看他倒是没什么错,但这小子心术不正我是早看出来了,过分依赖他我势必会显得被动和孤立。<BR>马副总拿着材料回来了。我让他把材料放下我先看看,回头再找他。他走到门口又折回身说: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向你汇报一下,几天前,房产局老黄他们几个来公司检查我们房屋租赁方面的情况,你知道,我们在西区有三处出租房是连产权证都没有的,所以一直没去办租赁许可证。这下好了,人家说我们这属于非法经营,要重罚。后来经过我们反复做工作,说明房屋没有产权证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要追究责任的话,他房产局就有责任。最后,我出面请这帮人吃了顿饭才将此事摆平。<BR>我笑着夸他:还是我们马总会办事啊,好,摆平了就好。<BR>他说:会办事就别讲了,只要张总不说我擅自主张、胡乱花钱就行。<BR>我把马总放下的材料看了一下,是市房地产局下发的关于海南盘活房地产的经验介绍,其中有一条措施引起了我的注意:海南对已经出让的国有土地进行全面清理,凡在两年以上未进行开发的,政府将实行统一托管,给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开发商发放相应的托管证,等开发商将来具备开发能力时再重新划拨土地,而以托管的名义收回的土地则由政府统一规划、开发。这就意味着你将来所得到的土地不再是以前的了,也许被托管的是一个黄金地段,而将来得到的可能是一宗穷乡僻壤的土地,那么,对于开发商来说,这也许就是血本无归的大缩水,不同区位的地价相差几倍甚至十几倍,尤其是在地产泡沫大缩水前介入房地产业的,买进的价格高得惊人。我们公司就属于这种情况,九一年下半年买进的大批土地,到现在还套在手上,而价格已经从原来的每亩八九十万缩水到每亩不到二十万,仿佛鸡肋,弃之可惜,集团决策层是报着一线希望,等待全国房地产的复苏、地价回升,再作打算,或开发,或转手将地买掉,眼下都不是时机。因此,我们象是在冬眠,等待来年春天的太阳。<BR>会议是在政府的小会议室举行的。与会的头头脑脑中除了各局的局长以外,果然有主管房地产的副市长。他也很年轻,估计跟我差不多,不到四十岁,听说很有背景,是从中央某部下派锻炼的,年富力强啊。副市长通报了市领导一行考察海南房地产盘活的情况,并着重介绍了土地托管的经验。与会的各个房地产公司老总们估计跟我一样都是有备而来的,看上去倒是平静,但各自心里都盘算着。副市长一通报完,市房协常务理事、通达地产公司总经理王成发言了,他刚才满脸愁云密布,现在情绪非常激动。他说:我就知道你们去转一圈转不出来什么好招来。说着用手指了指在坐的几个头头脑脑。由于激动,他的嘴角处积了许多唾沫,他就用手背将其揩了,接着说:从八九年到九二年上半年,我们通达为市里作了多大贡献哪,每年上百万的税,那时我们效益好啊。好事坏事都忘不了我们,评先进啦、要赞助啦。说到这儿就有人笑,他也笑着改口说:当然这也是好事,企业嘛,只要有效益,能为社会多做贡献是光荣的。大家又笑。他接着说:九二年以后,哗的一声,房地产垮了。他说着很形象的比了个由高到低自由落体的动作,再次引起一阵笑声。他说:我们不行了,在座的都不行了。我们一个外省企业能在贵地苦苦支撑到今天已非常不容易了,而支撑我的,就是手里这几块地,上风上水、风水宝地啊!(他说得非常动情,引得政府官员们频频点头,似很赞许。)这几年我们公司已折腾得不成样子啦,从最多时候的几百人压缩到如今的十几个人,你要我一两年内拿出上千万的资金投资项目,这不成了逼迫秃子拿梳子吗?而两年之内不开发你们就要收回去,这不是砸我饭碗吗?<BR>一直饶有兴趣的副市长听到这儿皱了一下眉头,大家都注意到了。王成这才意犹未尽地说:算了算了,我先说到这儿吧。<BR>的确,他们公司挺不容易地,一家民营企业,刚进入房地产时正是火暴时期,几个项目做下来就赚了近一个亿,又将这赚来的连同老本全部投入,在几处风水宝地大量买进,正当人们羡慕或嫉妒着他好胃口的时候,正如他自己比画的,仿佛一夜之间,全国房地产大跳水了,而此地又是重灾区。头天还拥有名车美女大哥大的富翁们,一夜之间被洗得雪白的大有人在。我刚来时在街上散步,马总指着蹲在路边垃圾桶上唱语录歌的疯子问我:你是否看得出来,他就是曾经富甲一方、名噪一时的房地产大鳄黄百万?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更不敢相信的是连某某某国家领导人儿子拥有的某某大酒店也成为半拉子工程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在肆掠的台风中惨然伫立着。<BR>这座海滨城市曾经制造过太多一夜暴富的神话,引得无数风云人物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携带着钞票以及五彩缤纷的梦想会聚于此。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竞争过、拼搏过,得到过、狂喜过,付出过、享乐过,终于,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大多数人各奔西东,留下的,要吗就象王成这样苦苦地挣扎着,也有象街道边垃圾桶上蹲着唱语录歌的,他们见证着这里的昨天和今天。<BR>我驱车来到闻名于世的银滩风景区,前两天台风刚过去,退潮之后的海滩上一片狼籍,垃圾、树枝把昔日如梦一般的海滩弄得面目全非,象泡沫之后的这座城市,百孔千疮,污迹斑斑。<BR>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情况虽不象通达那样掺,最起码我们是国有企业,但却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我们手里也有土地套在距银滩不到五百米的地方,面积约一百亩,按当时的进价每亩八十万算,目前的帐面价值约八千万,而按照目前相同区位的政府土地出让价是每亩不到二十万,缩水几乎八成,价值不足两千万。按这个价格托管是谁也不能接受的。可是,若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再投入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上项目,又无疑是往水白白扔钱。我清楚这会让决策层伤透脑筋。<BR>但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得不向我的集团汇报。<BR>回到公司,我连夜主持召开了中层干部会议,研究初步方案上报集团。不能坐以待毙让政府托管是与会者的共识,但要集团投资上项目则是想也别想的事情,会议的主题最后集中到策划一个招商引资的项目上。刘东主张搞一个集旅游度假、产权酒店为一体的项目,不仅可以利用银滩的旅游资源获益,还可以避开商品房价格低迷的现状,同时,也可以避免土地被政府托管,真可谓一举三得。马副总对这个思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号召大家按照这个思路集思广益,多出点子。可是,助理和几名中层干部都默不作声,人虽然坐在那儿,心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只好打破沉闷说道:刚才刘东的建议我看可行,如果大家没有更好的意见,今天的会议我看就到这儿吧,散会。<BR>我把马副总和刘东两人留下来,让他们共同负责把具体方案拿出来。<BR>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我开车在街上转悠,觉得肚子有点饿,决定去夜巴黎吃夜宵。我边走边给小燕子打电话,让她过来陪我吃。我刚到她也到了,我很高兴,因为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我让她点菜,她毫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桌子,还要了啤酒。我们慢慢吃起来,谁也没说一句话,象老朋友一样。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摊在我面前,我莫名其妙地瞪着她。她说:礼物。你给我带的礼物。我说:没有买。她说:哼!说话不算数。肯定是送给别人了吧?老实说,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我说:谁知道她叫什么,她又没告诉我。她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恶心不恶心啊,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跟人家上床?我说我没跟她上床,我们在一起喝酒说话。她说:我才不信呢。我问她: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也没上床吗?她想了想,点点头说:那你就不能一个人呆着吗?才离开我一两天就受不了啦?我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是见她无家可归,怪可怜的,才让她在我屋里呆着的。她说:下次你再要出差,我得跟着你,我不放心你。我笑着说:你比我老婆更厉害,连她都不管我,你犯得着吗?她愣了一下,瞪着我大声说:你说得对,我犯得着吗?我犯不着!说完,眼里噙着泪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赶紧买了单追上去,陪着好话逗她乐,她甩开我继续往前走。我干脆打开车门上了车,把车灯打开等着她。她走出十来米远,觉得没意思,又折回身找我,我摁了两声喇叭,她朝我走过来,拉开车门却不上车,她说:你说你要我管。你说!我说好好好,我要你管,我要你管,上车吧。她这才破涕为笑上了车。我问她去我那里吗?她摇摇头。我说去你那儿。她还是摇头。我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银滩。她鼓掌说:好。<BR>月光下的银滩如诗、如画、如梦、似幻。我们在车灯的照耀下,脱了鞋袜手牵着手在海滩上慢跑。银色的细沙温暖而柔软,赤脚踩在上面舒服极了。我停下抽烟,刚点燃就被燕子抢来扔了。我说扫兴。脸阴沉下来。她搂着我亲了一下,说:我是为你好,别生气啊。说完一个人朝海水里冲去。我站在原地,心想我是不是老了?在我跟她之间可能产生爱情吗?我想到了千里之外成天唠叨着要跟我离婚的妻子,和我可爱的女儿,顿时心乱如麻。我又点燃一只烟。燕子低头在沙滩上写字,然后一个人提起裙子朝深水走去。我叫她回来,她不理我,我走过去低头看沙滩上的字是"川,我爱你!"<BR>我挽起裤子走近她,见她腮边挂着泪。我拉她慢慢走回车里。我把前面的两个座椅的椅背放下,我们静静地躺着,看天上大得不太真实,圆得有些夸张的月亮。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BR>我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我看了看表,快六点了,我摇醒燕子说:我们回家吧,我还得上班呢。我点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糟了,昨晚车灯一直开着,把电瓶里的电耗光了。我叫燕子呆在车里别动,我去附近村子里找人来推车。<BR>好不容易才把人从床上叫起来,人家老大的不乐意,说好了一人给二十,他才替我又叫了四个人。五个人跟我来到沙滩上,瞥见车里的燕子都不由得多看几眼,几个男人叽里咕噜地用白话说着什么,我没听明白,但我猜想一定是在议论燕子的长相。我很得意地上了车,挂上三档踩下离合让他们开始推,沙滩上是不好用劲的,几个人仅仅是把车推动了,但速度远远不能把车发动起来。燕子说:看我的。她拉开车门下去,用白话跟几个男人说了几句,就见几个人傻乎乎地笑着一起用劲,车跑了起来,而且越跑越快,我放下离合,车终于打着火了。我让燕子上车,然后把一百块钱给了带头的那个渔民,他高兴地冲燕子竖起大拇指对我说:你老婆好靓呕。我说:那当然。谢谢你们啦。然后一踩油门逃窜似的离开了银滩。<BR>这天中午我正在午睡,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男人打来的,态度很不友好地问道:你是张川吗?我说是。他问我知道他是谁吗?我说不知道。他说:燕子是我老婆,我警告你不要再跟她来往了,否则,我要找你的麻烦。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一头雾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等明白过来以后,觉得万分地恐惧,我想我遇到麻烦了。难道燕子跟我讲的全是假话?故意接近我难道就是为了讹诈?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很显然,他只能从她那儿弄到我的电话。我想起第一次跟燕子在一起时她说过的那番话,不寒而栗。<BR>下午,燕子给我打来电话,开始我本不想接,但转念一想,应该把事情弄明白,我始终觉得这其中可能另有原因。燕子约我到园林茶楼见面,我去了。我见她的手腕上有伤,用纱布包着。她说:他逼迫我跟他同居,我不答应。我说我中午接到一个电话,他威胁我不许再跟你来往,否则就要找我的麻烦。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说你是他的老婆。燕子很鄙夷也很气愤地说:他在放屁。他老婆昨天才回老家,又去接小妹妹去了。两个人贩子。我问:这个人叫什么,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说:是他把我从老家带出来的,我们叫他"鸡头",我们每天坐台的收入他都要提成。我说:你们别理他,离开他不就完了。她说:那不可能,他在老家的时候是搞公安的,有各种关系,在这儿,也有很多老乡,他们做什么互相都要照应,他只要给这些老乡打个招呼,我们是逃不出他的控制的,除非离开这座城市。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和我的电话的?燕子打开提包翻找起来,然后说:你给我的名片被他拿走了,这个卑鄙小人。我说这下可好了,他不仅知道我的电话还知道我的公司和住址,我想是真的有麻烦了。燕子非常抱歉地说:我想他大概不至于吧,他不敢。我说:这帮人成天闲着没事干,什么事干不出来?我看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为好。她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渐渐地,绝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她把手伸出来,用另一只手将纱布揭开。我看见三道口子,还缝着线。她说,这是我自己用刀子割的。为了你。说着眼泪簌簌掉了下来:你却被一个小小的"鸡头''吓住了,你还是男人吗?我低头抚摩着她的伤口,问道:疼吗?她木然地摇了摇头说:心疼。然后起身走了。我没有拦她。<BR>我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独自一人在茶楼里坐了很久,心里很乱,我想到自己的家庭、妻子、孩子、公司、职务,其中任何一条都不允许我跟她再保持这种关系。我决定不再跟她来往。<BR>回到公司,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招商引资的方案已经上报集团并获得批准。通过刘东联系的一家香港集团有投资意向,考察团一行将于近期前来。<BR>就在这时,台风再次光临这座城市。我的住所的窗户被风刮走了两扇,风夹着雨几乎是横着扫进来,屋里积满了水,把鞋子都漂了起来。台风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是太恐怖了,玻璃被风刮得凸成弓型,我在里面用手推着,怕它碎了。台风过去以后,街道上的好几处巨型广告牌被掀掉了,室外的空调主机被刮走了。至于满街道的树被连根拔起就显得太平常了。而台风来临时的大海则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怖:天色是灰沉沉的阴霾一片,海水浊浪滔天,巨浪象一堵堵墙一样排山倒海地向岸边压过来,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这种时候,在你头脑中只会出现两个字:死亡。我一直这样认为,见过台风的人,什么也不会害怕。<BR>台风过去后的第二天,燕子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我说挺好,只是窗户被刮走了两扇。她说想过来看我,我犹豫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弱点,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后来她过来了,帮我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当晚,她留下来陪着我,我非常感激她,如果没有她陪着,我将会感到非常孤独。那天很冷,我们捂在床上被子里喝酒,白酒。然后我用普通话给她朗诵诗歌,还配上音乐。我们俩都很感动。后来,我们作爱了。<BR>她一连两天都呆在我这儿。<BR>白天,她自己到菜市场去买菜,买回好多的奇形怪状的鱼和别的海鲜,用湖南的方法为我烹饪,好吃极了。其实,湖南味跟四川味相差不大,只是少了麻味,我还特别爱吃她做的臭豆腐。我几乎把这种感觉叫做幸福了。有吃有喝,有温暖,有人陪着,嘘寒问暖,你还需要什么哪?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即使没有别的原因,就她和我两个人长时间这样呆下去,我是不是也会感到厌倦和乏味。我把这种担心说给她听,她说:只要你感到厌倦,说一声我就离开你。可是还没等到我厌倦,"鸡头"已找上门来了。<BR>鸡头可真是来者不善,一脸杀气、咄咄逼人。他一进门,就让燕子回避,说是要跟我单独谈谈。我让燕子到里屋去把门关上。然后对他说:现在就我们俩了,你有话就说吧。我显得很镇定,因为我知道他除了威胁没别的办法和企图。而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可以拿去,在这种人面前没必要怕他,他不就是人贩子吗?应该是他心虚才对啊。果然,他是外强中干,等燕子一进屋,他就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他说他带了五个小姐出来,两个根本坐不了台挣不到钱送回去了,有两个漂亮点的又没良心跟有钱的老板跑了,他现在就指望燕子能挣钱养活他了,请我不要在他和燕子中间插上一脚。我说:这要问燕子本人,她要是愿意跟你走,我不拦着,而且我保证不主动找她。不过我倒要警告你,你们之间这种关系本来就拿不上桌面来说,你千万不要逼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否则,她告发你的话,你是干过公安的,罪名和轻重你是清楚的,不死也要坐几年牢。<BR>(5)<BR>显然,我的这番话对他起到了相当的震慑作用。他蔫儿了,很显然这两天没见到燕子他急坏了,来我这儿之前光顾及生气而没想好要对我说些什么,因此,在我镇定自若的先发制人之下,他方寸大乱了。事已至此,我看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把燕子叫出来,问她自己的想法。她说她跟鸡头回去。然后对他说: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鸡头很听话地出去了。燕子抱着我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你等我,我回去跟他做个了结。说完拿着包就往外走。我拦住她要给她钱,她坚决不要,并小声说:等会儿回去他要搜身的,有多少都得被他拿走。我激动而大声地说,目的是要让外面的鸡头听见:他要是敢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她点点头,走了。<BR>我真没想到他是如此容易对付,前几天我还故意在燕子面前透露过我在市里有几个公安上的朋友,鸡头如果有所企图的话,我可以叫我的公安朋友出面摆平。这当然也是说给燕子听的,如果她真的跟鸡头是一伙的,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当然最终的目的是要让鸡头打消这样的念头,因为他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P>
<>香港某公司考察团一行人在集团项目总监的陪同下光临本市,第一天的欢迎宴会市里的有关领导也出席了,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这位年轻的副市长在祝词中说:欢迎更多的海外公司到本市投资,这不仅能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也能为海外公司提供广阔的市场空间,在充分享受有关优惠政策的前提下实现"双赢"。香港公司考察团的负责人也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讲话,他盛赞市委市政府领导年轻有为,北海的自然风光得天独厚、空气宜人,并表示到内地投资的愿望由来已久,此次把北海作为考察之行的第一站意义重大,但愿不虚此行。<BR>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和市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陪同考察团一行四处看了看,并着重了解了市里近几年的发展规划以及我公司的开发业绩和现状,总的说来比较满意,但对当地旅游业及相关产业发展落后和经济萧条、人气不旺等方面也提出了疑义,考察团负责人表示:回去以后将把所见所闻如实禀报,相信董事会会慎重考虑这个合作项目的。<BR>我把一行人送走以后火速赶赴深圳,向集团作汇报。集团的项目总监向我透露,如果这个项目谈下来,集团有意让刘东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在此之前我不曾听说过刘东跟集团的什么人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但把他和这个项目的合资方联系起来我就明白了八九分,也许他跟香港公司的某个重要人物有关系,这个猜测有一半的理由是投资方是他联系的。我想知道的是,决策层把他放在项目经理的位置上,以后作何打算?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若是后者,那就会涉及到我公司管理层的人事变动。<BR>我急切地想见到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BR>成总在办公室会见了我,我要向他汇报的工作几次被他友好地打断,他更关心的是我的家庭和生活问题,仿佛合作的事情他已了若指掌、成竹在胸。后来我才知道,我老婆几次打电话他,提出把我调回去的要求。也是后来我知道了,项目的进展情况的确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为刘东介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显然,集团已决定动我了,自然,我走以后,摊子打算交给刘东负责。其实,从我内心讲,如果要让我推荐人选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推荐马小伟,我认识他跟认识刘东的时间一样长,但他给我的感觉和印象比刘东强。刘东脑子的确好使,但味道不正,在我公司的管理层中除我以外,他跟任何人都搞不好关系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成总既然没有挑明这一点,或者征求我对刘东的意见,我也不好问,否则就把项目总监给出卖了,这是我所不愿做的事情。</P>
<>(6)<BR>当晚成总率集团中层以上干部为我接风。酒桌上同事们纷纷跟我开玩笑,说:早听说北海的银滩风情不错,遗憾的是没有亲身体验过,要我对此谈谈感受。其实,所谓银滩风情,他们指的不外乎是沙滩上的陪泳小姐,这几乎是到过北海的人或者听说过北海的人都知道的一大景观。据说在别的靠海的城市也有类似的情况,不知为什么单是北海如此有名。集团里的上层和个别中层干部,凡去过北海的,有谁敢说没领略过?单说我在那儿这几年里负责接待过的就不计其数。但在这种场合,我当然不能如实禀报,也不能避而不答,只能是虚以尾蛇、顾左右而言他。成总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似乎从未听说过。其实,他在银滩还闹过笑话:有一年的夏天,他到北海检查工作,我亲自负责接待。有一天傍晚时分,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成总提出要去银滩看看,大家就陪着去了,大热的天,自然是要下海的,我便提出给每个人叫一个小姐,说是她们对海里的情况熟悉一些,安全能够得到保证。成总没有反对。等大家到更衣室换好泳衣出来,小姐我已替他们找好了,人人有份。大家在小姐们的簇拥下或手牵着手,或搂抱着、或打情骂俏着,总之兴致勃勃地下了海。整个银滩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人头攒动,水里岸边密密麻麻,象是下饺子一样。在齐腰深的水里,各色人等,老的少的抱着自己的小姐做着各种动作,反正下身藏在水里谁也看不见,整个浅滩上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交配场,男人和女人们达到了空前的互动。根据行情,在下水之前我跟小姐们讲好了,陪客人一小时每人三十圆钱,这是指一般性的陪同,没有附加的动作或服务。等这帮人尽兴而归时,我得按人头付钱。别的小姐拿到三十块钱就没什么了,而陪成总那位却不肯走,其他小姐见她不走就都站在原地不动。这位特殊的小姐要我再给她一百块,我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没有声张地给了她一百块。哪知道这一下所有的小姐全部围了上来,纷纷谴责我不公平,并伸出手来要钱,有的甚至是在抢。我毛了,要跟她们理论,但一想,又不便明说,只好用力捂着口袋不让小姐们抢,可她们哪里善罢甘休,围着我不依不饶,又是骂,又是抓,又是抢,又是闹,成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许是酒劲一下子窜上来了,冲过来拨开小姐替我解围,小姐们自然又把他作为围攻的目标,他一面突围,一面大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多给她一百块怎么了?我愿意,她跟我作爱了!小姐们一听是这样,只好骂骂咧咧地散去,边散还边起哄道:呕,作爱喽!好不得了呕!引得沙滩上好多围观的人哈哈大笑------<BR>饭后,成总号召大家去歌舞厅唱歌。除了几个家在深圳的回去陪老婆以外,其余的全都去了。一到歌舞厅,我就给唐娟打电话,她一听说我到深圳了很高兴,让我告诉她这家歌舞厅的地点,她马上就来。</P>
<>(7)</P>
<>唐娟的出现,在让所有同事眼球为之一亮的同时,也让我充分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显然,她在所有小姐中给人鹤立鸡群之感,她依然漂亮而性感,可以说光彩照人,而且,比上一次我见她的时候更显得成熟、饶有风情。可是,在她到来之前我拒绝了组织上为我安排的小姐,大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也是,趁着酒兴,得意忘形,竟敢当着领导、同事的面把旧日情人叫来。当时我就看出了成总的不快,但因为喝多了酒,我没往心里去,依然故我地、旁若无人地跟我的唐娟卿卿我我、楼搂抱抱,全然没把领导放在眼里。更为严重和不可饶恕的是,我居然在中途带着唐娟跑了,而且在她那儿一呆就是三天,自然三天里我的手机都是关机。这一下还了得?集团里几乎要煞有介事地发寻人启事了。而我呢,以为刚回来,休假两三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我不管不顾地沉溺于唐娟的温柔乡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BR>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唐娟的变化竟然如此的大:首先,她从良了,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叫改行了,应聘到一家公司做文秘,也是这次我才知道她居然上过大学。<BR>在谈到她曾经做小姐的经历时她是这样说的: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怀着一腔抱负,告别父母独自来到深圳闯天下,满以为有一张大学文凭外加我这长的还算过得去的脸蛋就足够了。在经历过四五次求职之后,我灰心了。要不是单位看不上我,就是我嫌工资太少或者岗位、环境不好,总之,没找到一家让我满意的公司或者单位。身上带的钱用光以后,又打电话回家去要,妈妈就让我回去,说外边闯荡是要吃许多的苦,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太要强了。我妈真的太了解我了,我从小到大都很要强,我既然出来了就肯定不会回去的。我眼下要解决的燃眉之急就是找一个能迅速挣到钱的工作。碰巧我遇到了高中的同学,她到深圳好几年了,在做妈咪,她说深圳的确是有钱人的世界,一个女人,要想征服这个世界,首先要从征服男人开始。而有钱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夜总会,在我手下做小姐后来傍上大款的多了,现在是又有房子又有车。后来她带我去了她家,要我跟着她到夜总会上班,晚上就住她那儿。第一天去上班,郑临(就是妈咪)借了一条裙子给我,是她做小姐的时候穿的。我穿上身在镜子前一照,天啊,这能穿得出去吗?一点也不夸张地说,完全是睡裙,只能在床上穿的那种。我问她,你是让我去坐台,还是让我去卖身?她回答说:当然是去坐台了,但也可以相机行事,待价而沽。说完她自己倒是先笑了,说是开玩笑的,但他们那儿坐台的小姐都这么穿,你要是穿得太保守了,没有客人会点你的。后来我跟着去了,可悲的是第一天竟然没有客人要我。我的自信被打击惨了,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冷冷清清地看电视,心里的滋味就别提有多难受了。晚上回去以后,郑临才告诉我说:你主要是因为太拿架子了,客人见你很傲气,冷若冰霜的样子,谁还敢要你啊?客人花钱到这儿来是买乐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想挣钱就得放下架子,起码在上班时间,你应当清楚,客人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只有把他们弄高兴了,人家才有可能心甘情愿地掏钱。这算是我职业生涯所上的第一课。后来,我渐渐体会到,挣钱其实也容易,关键看你如何看待。我觉得,既然要想获得,就必须付出,在常人眼中,我们是在出卖青春、出卖色相、出卖笑脸,我认为这只是观念问题,商场里同样要求服务人员对顾客进行微笑服务,为什么就没人说人家在卖笑呢?我得承认,我在深圳这几年,观念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BR>我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改行做文秘呢?<BR>她笑而不语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问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BR>我说:你既没告诉过我,我也不便打听。<BR>她说:做小姐是典型的吃青春饭的,时间非常短暂,所以绝大多数小姐都抱着迅速赚钱然后从良的想法,这有点象商人的原始积累时期,恩格斯不是说过在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期,每一个毛孔都充满血腥吗?我所理解的血腥,不外乎是人格尊严在一定程度上的受损。我的姐妹们有的傍上了大款,有的回家做起了小生意,嫁一个老实的男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而我,不愿意过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有过的这一段经历是一笔财富,我不愿意就这么白白地浪费掉。这么多年以来,我的梦想一直没有泯灭。<BR>我问她的梦想是什么?<BR>她说:天机不可泄露。<BR>我猜想,她的梦想也许就是凭借自己所学的专业,从秘书做起,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达到统治一个公司或者一个帝国的目的。<BR>我问她:你现在还习惯吗?<BR>她说,刚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你知道,在夜总会做小姐的时候是昼伏夜出。说到这儿她自己先笑了,补充说,象蝙蝠是吗?<BR>我被她逗笑了,说,你不仅幽默,而且敢于自嘲,这说明你目前的心态不错。<BR>她接着说:夜里陪客人起码要陪到一两点,有时三四点,白天就只好睡大觉了。这种习惯一旦形成生物钟,是很难改变的。刚到公司的时候,我夜里睡不着,早上醒不了,即使是被闹钟闹醒了,去了公司以后,人坐在那儿也无法集中精力做事,就在老总的眼皮子底下,这种状态怎么行。这段时期我现在仍刻骨铭心,别人倒时差一两天就可以了,我这时差可倒了整整一个月,那段时间真是痛苦极了,整天头晕恶心,疲惫不堪,靠着梦想支撑,我熬过了漫长的三个月的试用期,总算在公司立住了脚跟。我觉得这简直象是脱了一层皮,我现在象不象经过了涅盘的火凤凰?说着她很是得意地旋了一圈,末了来了个时装模特的亮相动作,煞是美妙。<BR>我为她热情地鼓掌,我很受感动。<BR>我动情地说:我深深地被你打动了。我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意志力,象你刚才所说的这番经历,换了我肯定是熬不过来的,我宁愿回到以往的生活状态。<BR>她打断我说:可是,我回不去了,就象是过了断桥,没有回头路,我说过,做小姐是吃青春饭的,我是只能硬着头皮上。我把蒲松林的中堂抄下来挂在墙上作为我的座右铭: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二百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BR>她很激动,小脸通红,很悲壮地站在那儿。<BR>我起身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BR></P>
<>未完待续   敬请批评  与我联系:13882323393</P>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6 09: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小你的关注、鼓励。[em04]
发表于 2005-11-25 11:3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占个位置.细品后再说话.
发表于 2005-11-25 18: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慢慢读,喜欢你的语言。
发表于 2005-12-2 09: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续呢?刚刚被吊起胃口。没有了。突然发现批评这个词汇是尴尬的。我们写不同的小说,我们都只是自己。只要是用心去构建,批评可以忽略。</P>
发表于 2005-12-5 19: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优美,叙述细腻,人物开始活起来了,期待着后续的精彩!
发表于 2005-12-6 12: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小说
发表于 2005-12-8 17: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闪烁才情的光芒!</P>
<>好作品!提上。</P>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1: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沙马兄,好!终于看到你在线了。谢谢!
发表于 2005-12-24 15:25:43 | 显示全部楼层
<>    后面的故事如何?能否快点传上来,这种期待让人焦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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