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组诗）——献给母亲和家人

紫穗穗

平安夜
——献给赋予我生命和善良本性的母亲

我是你的
你身上的最后一朵
最后一朵幼芽的微笑
微笑地伫立于盛夏的阳光下
阳光下宁静的荷花
选择了淤泥和水塘
我选择了你
在你诞生的季节对面
舒展六月的荷香

小时候
你嗅我乳香里
依恋的娇嫩
长大了
我嗅你怀抱里
惺忪的皱褶
今夜，平安、吉祥
如意。今夜的平安，是你
魔幻的手指 弹奏的
漫天雪梅“安魂曲”

我们隔着三十年
空置的忧伤
隔着一个透明的男人
遗赠的姓氏和血缘
拥抱四十年——
从小到大
从年轻度入衰老
从一闪而逝的埋怨
锅碗瓢盆的磕碰里
颠覆、解构、重建
镶嵌成我们的
陆地和岛屿
生死相依、相亲相爱的
孤星伴月
这一枚
平安的戒指
吉祥梅花
如意誓言
许我。许我替那个
爱你爱了三十年的
不幸“失踪”的书生
戴上吧
他说不出的（话，或遗言）
做不到的（允诺，或梦想）
今夜，莲花山上
蓝月作证
孤星的我
在平安的钟声里
虔诚地跪拜，余生践行、践行……
余生的余生

我是你的
你狂想旅途中最后的
最后一块净土上翻晒的谷物
谷物里饱满的雨露透析着秋后
累累的麦浪，麦浪下安静的穗穗
选择了泥土和粪水
我选择了你
在你花白的容颜背后
熄灭骚动、叛逆和野性的鸣叫
变成一把
健壮的拐杖或藤椅
结实地等候……


平安生日宴

昨夜，城市最火辣的部分
从满庭芳川菜馆13号台
汉服，古董，麻辣的生日宴上
酣畅淋漓地搬迁，入住
平安的肠胃和视野。我的喜悦
化为一双周日赶集的筷子
纵穿整个深圳的深南大道
一根是母亲，70大寿的演奏棒
一根是先生，14载婚姻调音棒

喜悦是天大地大，幅员辽阔的星球
足够放置一桌火辣辣生日宴席
和衣着简单，用情简单的一家三人
喧哗时代，要和好人相恋、相守
做善良、贫穷屋檐下，勤劳持家的
好女儿。12月23日提前预约
麻辣节俭，张灯结彩的甜蜜
省略特区霓虹灯下的铺张和奢华
138元的网购生日宴，母亲
还是心疼。念念叨叨的
数落了一晚。我在胃肠的绞痛里
听着埋怨歌，平安地度过了
2011年最后的平安之夜


圣诞节的童话

幸福是不需要假设的
我在一张撕碎后
又拼贴好的白纸上
写下闲置多年的童话

一年里最好的月份
就是倾听。12月谷仓的倾听
揭开平安的瓦片，倾听亲人
寒夜里一串安详的饱嗝和鼾声

有月亮的时候，就跟着月亮
沐浴更衣。洗去尘土、疲惫，找回
汗水里丢失的红舞鞋或魔术棒。圣诞节
最好听的回访音乐是灵魂复苏的振翅声

我不能忘记十年前榕树下自斟自饮的穗穗
用灯光、啤酒、扑克和魔方写下的一组
流浪的童话。12个月份，12首轮回的马兰花
12道成人的彩虹，提醒大雨之后的晴朗

它们不是奇迹，它们是我献给母亲和爱人
余生的炉火。一生只许一次的成年童话集


圣诞节的一只小蟑螂

圣诞节，也是新生
新生的我，是仁慈的上帝
赏赐给人间的一首草稿
而你，卑微、弱小、低贱
驻守在洗手间潮湿的拖把下
畏缩、萎靡，探头探脑的

平安夜，火辣辣的盛宴
指引我清晨的身体
肠胃里急速运转的大运河
来到了你守卫的偌大城池和疆土
这样的相遇，带着冥冥之中的
神谕和佛性。我在一阵阵的绞痛里
俯瞰你，你的人间。你绣花针的小脚
向我拖鞋的山峦，勇敢地走来
带着一丝黝黑的羞怯和探询
我手捧坛经，为你诵经、祈福
你磨磨蹭蹭地停在一根发丝的河道
静下来，静成一叶带浆泊岸的小舟
我恍惚一念：你那么的小，那么的柔弱
我只要一根小拇指，轻轻的 就能碾死你
胚芽状发呆的小身体

仿佛灵光互动，你安静的舟子
骚动，不安起来。你用纤细的后浆
调转船头，向着洗脸盆的立柱奋力划去
加速度。快过你来时，优雅谨慎的舞步
我凭空而来的恶念，并没有触动
体内透明的按钮。小蟑螂
你跑得真快，比我疼痛的腹部
痉挛的身体催发的海啸还快
比远方寄来的北国雪花，融化的速度更快
我不是杀手，要用一场自然法则的胜利
血洗新生之前的一抹晦暗
前世，或许你也曾
这样地俯瞰过我，用你的仁慈
放马，助我回归（今生。）

我的生命，也是你
一念之后的奇迹吧。谁说不是呢？



2011年12月25日作

注：按照母亲的要求，就是能够一目了然，看得懂，不晦涩，不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