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及其他

俞昌雄

■ 红 唇

我在影像里读过很多红唇
她们咬着的人生，有时比肉体还苍白
这不比染了色彩的服饰，或者
跪乳时期的羊，一些唇印剥落下来
我总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
女人们也听到了，隔着整个人世
它们变薄，薄如血丝

一张红唇可以代替许多女人活着
这一点我从未想到。至少
我从未提及那样的红唇多么娇艳欲滴
2011.3.8



■ 妄想症

医学里有这个名词，但它不是病
世界都翻到了最后一页
它还在。这不像某些人所宣读的那样
妄想意味着睡眠里的青蛙
过上了独居生活，而长翅膀的天使
一夜间就改嫁他乡
多少人也曾以为那是一门手艺
如同石块和木头相拼接
或者，更深奥些，让天鹅
活在三片云朵间，但不能遇见弹弓手
也不允许世上最丑的那个人
和它共用一片投影
这样说，其实十分危险
每一个春天，世界上都会多出一个
安静的人，沉迷于想象的人
他朝着内心深处喊“不要挪用
我的四肢，也不要在我
为那些善良的人装上飞行器的时候
拿走我的土地，搬走我的食粮”
医学上还有一个名词
称为健忘，但它和妄想无关
它只指向那些陌生的人、无聊的人
倘若非要遇见他们，上帝定会
给出一个漂亮的手势
对着偏远处的那个盲人说
依照他的道路，你可以随便闭上眼睛
2011.3.27



■ 献给保罗•策兰

这是一个可以随时遇见的人
虽然，他很多年前早就死了

这是一个死后仍会说话的人
对着世界，却只能听到回声

这是一个把回声养活了的人
哪怕，他的文字是如此安静

这是一个静得让我害怕的人
我看得见历史却看不见来生
2011.3.26

沙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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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文

一张红唇可以代替许多女人活着
这一点我从未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

达文

我也想依照盲人的道路，
我希望
可以随便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