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和近

杨克

即使客观距离，今人的感受想必也跟古人大相庭径。

    一个久疏联系失却了电话号码的朋友，曾写过我评论的博士生杨清发，早上发来短信息，说她正从重庆市里她家到沙坪坝区的高校投档，原来她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正找工作呢。她觉得这段路好远，坐公共汽车竟用了两小时，“乘动车从成都回重庆也就这点时间！”她说。

    下午接到台湾作家蓝博洲电话，他到了广州。我几年前参加一个国际作家写作营跟他见过一面。前年出《中国治水史概要》，“中国”总该包含台湾吧，我受主编委托请他写了一篇。蓝博洲是小说家，当年获过《中国时报》文学奖，而更值得向大陆读者介绍的，他是“中国统一联盟副主席”，在海峡对岸，20余年旗帜鲜明“反独促统”，砥柱中流。他这次是率领苗栗县客家乡亲来进行农业交流，翌日就要赴梅州，我们相约晚上一起聚餐，可最后他无法成行，因为他是访问团团长，不好私自脱团来跟我以文会友。那么宽的台湾海峡他都跨过来了，市区内的短短距离与我却咫尺天涯。

    而明天车攻、折勒几个诗人专程从株洲过来，请我跟宋晓贤等三两广州诗人雅集，之后再返回。去年他们就曾如此行程。诗人是语言的时装设计师，大众文化需要的是裁缝，诗人很孤单，像茫茫人海中穿黑衣的独行侠，渴望遭遇另一个黑衣人。可要是真在古代，他俩是没有捷径自如来去的，骑驴起码要走上十天半月。如是，完全得益于每小时300多公里速度的武广高铁。

    交通工具不同，使远和近的概念完全错位。譬如由广州至茂名，并不比去福州省时，无外乎一个是乘汽车，一个是坐飞机。要命的是，时间就是金钱。经常“打飞的”的，除非是老板，如今平民百姓买菜都叹物价飞涨，哪敢有此奢侈。记得很多年前，一个文友周末往返东北到西南谈恋爱，作家东西就对我感叹，说这恐怕是中国最昂贵的爱情或男女关系了。呜呼！

    即使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也无须再感叹道路阻且长，E时代完全可以通过网络交谈，视频聊天。空间的距离已被科技工具填补，人与人之间的地理隔阂消失了，甚至能够在虚拟空间一同游戏。

    由此可见，远的未必就真远，近的未必就很近。人心太主观了，写作，本质上也是在远和近游弋：告知此在与追问彼岸。心理距离就更是如此，有时身边的事物很陌生，远方的事物反而很亲近，“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顾城早就说过了。

莹松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问好，很好的文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