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互偶习作

平方

《正  午》
作者：互偶


（2004——）


正  午


不如多走几步，现在已过了正午。
我们可以坐下来休息，
在树荫下，用手继续我们的谈话，
用相互模仿的手来替代。
但不是这棵树。
不是这堵充满分支的墙。
你看这块土地，
因收缩而隆起，带着裂纹，
但有一处水源。
我们称它为水源，
因为我们看到水，
以及水所带来的渴意。
以及我们已混淆了的诅咒：
只有二个人饮了水，
他们来过这里。
因干渴而死的这一名，
背负着另一名。
另一名饮水者已得到满足。
我听得到未涌出的泉水——
已漫过并未沾湿的双足，
覆盖初次流经的痕迹，
养活一棵树。
因此我们看到这棵树。
这是第二种方式。
因此我们已获得足额的报偿：
已为这片干涸的平原
增添了一棵树。
甚至能够触摸它。
它的脊背粗糙，即使有风经过。
而现在是夏季。至少，你选择了夏季。

                    2004．


座  钟


我已撒下渔网，
在鱼群的前方。
它已坠入水中，
如难以辨认的猎物。
我打扰了它们，
这仅仅是巧合，不必声张的意外事故，
某次谈话的组成部分——
假如它是一个秘密，需要加倍地呵护。
我确信，没有任何人（哪怕是暗示性的渔夫的幻象）
能够打断我的谈话。
今天的最后一个动作
因落日的余晖而增色。
我不该将足下的海水
分为危险的与未经提炼的海水。
伤害我的是我的同类，
他们仍未适应水中的生活。
我无法以步行的方式丈量我已完成的路程。
或许，只需九步，第九步，
我在沙滩上留下我的足迹：
从座钟到卧室的距离。始终如此。

                    2004．


树  冠


我想作最后一次散步，
看看落日是否已沉落，
或稍作停留，加重一株果树。
我已经过这株果树。
现在，对你的问候是多余的。


恰好有一块稻田，足够宽阔，
但维持不了多久，
将有新的用途。不必将鸟群驱散。
我愿意作一名农夫，
拾起多余的稻穗，将农具收拾妥当。


我仍未恢复健康，
无法减轻不断加剧的痛楚，
我的想象力加大了它的份量。
即将消逝的景物充满可见的缺陷，
无法修补——已得到补足。


再走一段路，在围墙的末端，
有一座山，赤裸，褐红色的岩块，
不受污染。
你难以画出一座山的完整的轮廓。
我不打算走完这段路。


也不担心夜晚过早地来临。
树冠的形状已难以分辨，
一阵击水声——围墙的背面有一座池塘。
我冷落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嘲弄不明事理的创造者和他的助手。


在某个为享乐主义者而安排的夜晚，
我以禁欲主义者的身份款待我的同伴。
她感到口渴，我已准备了水，
已铺好被褥，当她感到疲倦。
我无所顾惜，我过分强调这一点。

                      2004．


既  然


既然如此，不如亲手布置你的祭台：
如果夏季过早地来临，
带着体温，刚刚成形，已越过界桩——
但仍太轻。需要一个冬季：
雪落在不适耕种的旷野，
在天平的右端。


再从河里取来水，
不必为一个别称费心。
仅仅是一件饰物，一个花苞，一束光，
一只无法固定的水杯。
不必谈论难以存活的死者，
无须掩饰，我们的言行是生者的言行。

                      2004．


树


我多加了一件棉衣，
太冷了，这个冬季。
还有雨。你看这几朵云，多有耐心，
每天从叶梗移到叶梢，
我已找到一个合适的画框。
现在起雾了，只有雾。我退了一步。


这株树太重了，
需要更多的土，一把耐用的铁锹，
它的根部并不稳固。
完全不合比例，颜色也太深。
但仍是一株树，
拥有全部的枝桠，有好看的树叶。

                    2004．


质  数


我听到第一声鸟鸣，
它来自一株果树——我等候已久。
今天是第六日，
洪水仍未退却。
我接受我所看到的幻象，
包括对幻象的解释与背叛。
一颗黄色的半月形的月亮，
它曾在两棵树之间出现，
如一个被过分强调的公理。
请服从它的意愿，
以便我们能够轻易地认出它的形象。
假如你诅咒它，以你的名义，
请留意那片受诱惑的海水。

                       2004．


蝴  蝶


一只蝴蝶去世之前，
要求我像对待女性一样对待它，
希望我能够越过性别的界河，
找到解决矛盾的方法。


我接受她的邀请，
即使我从未爱过任何人。
我为她采来她喜爱的玫瑰，白色的芍药，郁金香，
已超过她的所需。——她需要它们。

                  2004．


馈  赠


你能否帮我移开这张桌子？
你帮不了我。
它用旧了。现在，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受到魔鬼的诱惑。

                  2004．


别  称


请用我的别名称呼我，
以我的名义。

            2004．


选  项


当我发觉我所描述的事实
与现实完全吻合，如互生的叶序，
我停止我的记录。
我曾为我的写作能力感到担忧，
即使我从未拥有它们。我不必如此。


不必因受污染的不洁的泉水而耽误我的行程，
我不必按计划行事。
因此我能够重新描述它们，
在同一个地点。我不太信任你所使用的形象，
但仍有少数的选项可供选择。

                   2004．


听  众


当你穷尽所有的可能，
以宾客的身份邀请在座的宾客，
使用你的听众所使用的语言——
你高估了你的听力：他们如此信任你：


你不必捡拾掉落的水杯。
一名无所顾忌的男孩
不慎打碎手中的水杯。
他的母亲念出他的名字如一位仆人。

                     2004．


握  绳


我们已越过警戒线，
无需指南针的指引。
我仍感到恐惧，恐惧不会持续太久，
一道篱笆足以抵御今夜的风暴。
或许一棵树——树冠的魅力让我们止步。


我愿意倾听你的倾诉，你已一无所有，
假如你无法弥补你的缺陷。
请抹去你的姓氏。
你已满足他们所提出的要求——
这是他们的义务。

                       2004．


回  程


请退一步，以连线为界。
我看到这株果树，
它的根部完好无损。
我将经过这里，
通过这条路，回到你所处的位置，
取代你的位置。


为涉水者拭干双足，
用水洗去污迹，
苔藓已铺满光滑的石板。
请与我并排行走，
借助潮汐的推力。
在树下，询问另一个人的姓名。

                 2004．


曲  尺


（一）


我第一次看到麻雀，
在樟树的树荫下。
它们不受我的控制——
凭借它们过分发达的根系。


因此你能够分享我的所得：
它们不曾属于我。
它不会逗留太久，一名自负的配角，
它已找到一棵樟树。


（二）


埃及的造盾者应邀前往开罗，
造访开罗的居民。
协助皇陵的建造者
参与金字塔的建造：以锥形的盾牌抵御仿制的盾牌。


（三）


阿凡提的驴子经过磨坊主的作坊，
与农场主的驴子结伴而行。
木匠的驴子邀请迷途的驴子，
跟随阿凡提的驴子。
一匹未驯化的驴子混入磨坊，
说服磨坊主的驴子。


（四）


恒河边的托钵僧所描述的恒河
与规划者的构想如出一撤：
恒河的支流流经穴居人的洞穴，
带去双倍的福祉，摆渡者的后代
服从河神与河神的使者所掌管的恒河。

                     2004．


（2003——）


拳  手


假如你出于好意，以死者的食物款待我，
请洗净我的双手——
我是你们中的一员。我已铺好桌布：
分享我们的所得，如量杯的刻度：
如群居的牲畜。

                  2003．


（1998——）


连 通 器


一匹野兽
将一只野兔
驱逐，并捕获。

1998.


墓


一片落叶
加重了它，已飘落……


一名逝者
被多次阅读

1998.

曾蒙

好诗。问候新年

平方

谢谢曾蒙兄！
祝网站越办越好！

王莫

筋道啊。气息又流畅。
学习了。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