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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短诗自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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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 15:50: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爱情过敏症患者的画布》

弯折,展开,覆盖
大块欲语还休的留白
显示温雅的不对等
外力不侵,更拒绝苦练内功
在留白里飘着,十拿九稳,一些事
就这样
提笔三只眼,落笔仅需两只

动手删除吧
那些多余的题款。
中文里,不被强调的元音
大面积被雪
崚嶒夜,深黑而热烈
一个人影蜷着
那么小,几乎无法察觉

你说,多么可怕啊
索求无度地制造
经久的距离
又饮下无限接近之酒
这悖论多呛人,哪比得上
一碗米粥的寡淡

交叠、悬浮,飘荡:时间的发明
你可以将其任命为
情人,配偶;拥抱它,冷落它,
提起它或者摔碎它。
你看它突突跳荡于虚淼的崖壁前
疼痛如飞花,迸溅的形像
又在寂寞的纸上迅速地
裂变、聚合

《变化之日常》

在旧事中悔恨
一定是因为
站的不够高。若是
投身到云中,看一看风
和风下面千沟万壑的国家
几秒钟可到达
可离开,并以几何的行进速度
达到更远。你会惶恐吗,
还是更快慰?
对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甚至,他支在门框看你离去的姿势
还没来得及撤销
甚至水还是水,血肉还是血肉
甚至那句话的珠子被别处延宕住了
还没滚落到他脚下。你会刹那
失神么,即使仅仅为了
离开前端过的
那口微温的平底锅

《风歌》

站在风口对我说话的或许不是你
是风。是风卷着乌云和滚烫的
促生新芽的力向我碾过来
我伸手接住,享用,一半的人生
将为此睡意全无

这种浩瀚,我称之为“极昼”
与一场永无休止的心灵游方有关
找到我的歌词里纷纭着雷同的呼喊
急于献艺的演员,为迟迟
未亮起的光心急如焚

那其实是需要独自点亮的光芒
直等到清场后,你出现。
你遍身霜迹和低低出现的缓慢之美,仿佛
无关眺望的光辉,而仅仅
借自我于风中转身的瞬间,那是仅有的流动

《星星,我求助于你》

那颗星教给我的知识让我变得危险
隐蔽在非洲草原上的豹子也同样

孤独,单纯。为保持清洁而
隐藏了内心的胆怯和困惑

一只与我一起度过清晨的鸟儿
目睹了这些。但她决定保持沉默

《在风景中》

忽然
所有的颜色都烧起来
大有来不及爱的样子
引擎还在远方蓄势
待发而未发,一定有其隐情
隐情一定与春天的过于矜持有关
过于矜持的关系,其实并不发展骄傲
只会勾连黯淡的密集
柔媚的枝条弹出一半,在忽南忽北
忽冷忽热中僵住
而花园里急于出头的心
已苦练引体向上之术,迅速长过了草尖
一个天生乐观的自然主义者
受命于数度幻听,和镜中心上人的脸

“风给火秩序,火给风态度。”
于是,在这善翻脸的时代他们一起哗变
之后就简单许多

《白鸟》

山上白色
不是鸟,不是飞鸟和飞鸟的停下来

我想问
在房间里①
你如何能落满一头雪
你以青眼看我,像看不懂
也像脉脉含情
而情人们还在一里之外的春天
空踏去年的落叶
不要提心酸

我讲了什么
你会心一笑?山间有青岚
有你送我幼小的子孙,托在掌上
我喜欢她们的明秀
喜欢她们围着我掌纹的河道跳舞
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样子

但真的你
还在远远地
白发丛生
积年不化
真的你只遣白鸟落在我面前
敛翅抬眼,看我


这一眼
足令我终生快慰

①以房屋为名的一座山

《芒果》

这些美丽的黄外套
在暮年的水果摊上
相互温暖、照耀
之前,由于恪守各自的纬度
它们因局限而抑郁
这合理的疯狂
一旦开始南来北往
飓风般跳跃、散射
天空的硬边框马上失效了
看看吧,芒果的美丽
有多么令人震悚的力量!
在这首诗里,我暂且不提它扁平的内核
如何缠满贞洁和怀疑的回声
仅就美本身而言,它的圆润矫正了
激越的冲动,像慢对于快的悖论式诠释

《辩证》

好吧,让我说出
已成灰的那一刻:甚至,连灰
也没有;连洞穴也不曾找到
时间浑然如圆满,并没有
忽然开裂的那一瞬间

从那裂缝中,我站起来
舒展开风中的骨头:一片绿色的小树林
那是我。一本书打开的我
一次午睡梦到的我
你未曾听闻的我

黑色的树干,没有饮过露水的柔软的花朵。
在下一首诗里,它们将飞走
那些隐匿的颜色
没有浪费生命

《他的梦》

凌晨一点
他睡熟了
我在天边看着

松鼠骑马送来粮食
空腹者在人间打坐

这样,他的梦
比我的远方更远
也更大了

《夜色倾斜45°角》

夜色倾斜45°角
恰将你倒出。蜘蛛窗外结网
蛙声、虫鸣、哗众取宠的一部电影
和反复倒空的水杯被同时罗致,收入、
扎紧。你说过要与我
一起失眠,没关系,我容你爽约
容你在我面前慢慢睡着,陷入
砂质的柔软幻觉。我独自成林
一片片剥下肉体的异质感
如果彻底逃脱自身的重量
就能获得梦境的朗照,那么,听,
有什么正清晰地逼近布满暗影的地板
轻轻地,小心地散发着香气
这需要动用一点模糊定理和辩证法
比如我重新被你面试,IQ和EQ一起考
——这多不合逻辑,但合情合法
合乎情人们
眼里不容下一粒砂
今夜,谁被砂子选中,谁就更臻于圆满

《终南山遗物》

有人夜半过来看我
带着不规则的笔记本和倒叙的
一首诗
他还没说出一个字,我就打开了打印机

工艺上算不上繁琐
作者仅一个人,号召大家广开言路
都来谈谈关于终南山
探宝,无功而返的压路机

一个人,这么容易成为
时代的副产品,这是什么逻辑
那时,我还在笔记本电脑前绣花
你端着一杯苦丁茶,你刚38岁

未来一样是可以乐观的
这个人走后,一房间的灯轻盈
迅速,化零为整
进入个人史

《不能有过多的粮食》

对世俗的女人讲明白一件事,要先用
某种食物做比,要是她不懂,再换
另一种食物。

情感世界如果有了震荡,
首先感应的是胃,隐隐发疼或变成石头。
胃让人活着并允许大脑
对活着这件事知情


理性生活厌弃柔韧的食用哲学
它无限期的等待
让挨饿变成启蒙学院的衣裳。清空腹部难道不等于
脑部运动的饱餐一顿?

被自由的鸟,被空虚的笼子。
船舱里,鱼儿知道自己被褫夺的所剩无几了
在它们的白眼中,人们渐渐安息
没读过圣经也开始赞美上帝。

《袋鼠》

红衣服的袋鼠
躺在沙发上睡觉:这不是澳洲。
清早,我打理好交给他的书信
并且说:装好,别丢了
随手拿起一本书就出了门。
那本书很硬,有些硌人;轻轻转身就啪啪响
——一种类似爆炸的声音
想像一下:这样过日子
是不是过于戎马倥偬?
袋鼠醒过来,小小的脑袋
机灵地四处转动,估算
多长一跃才能跨过
醒与睡的鸿沟(它的确能肯定吗)
我把右手轻轻放在它的脑袋上
它优雅的身体像扫把(1),多年来已跟我
达成默契:如果我
要练习在草叶下隐身,就要向它讨教这些
跨越山水和市井的技艺
尽管跳跃是世界的虚数
但它的优点是柔软而能持久。

《放慢速度爱一个人》

蕨在等我,她像承诺的那样
有绿玉的颜色。她潮湿着眼睛看我
万物皆向死而生,唯她例外
这寂静的相逢让我忘掉了姓名
一个过度孤独的形象,一种真正的爱:
去物质性和绝对的排他性。
你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曾参与了这个命运?
树木阴翳,有自身的满
蕨以空静静相对,无关宠辱,
无视俗世的中年。
安静像一件天然的防护外套
使她得以保全天真和纯粹
她绿玉的裸露高于自己的身体
和世人的烟花身段
她不想念谁,因为无需想。
她古老地活着,看人间更迭
并不为此感到痛苦

《最后的演奏》

灯光把所有人
一字排开
声音迅速撤离现场
坦裎的火
只闪了一下
摆在三角钢琴上的瓷花瓶
没有来得及下定摇摆的决心
但,过去了,那一刻嘟囔着“永不”
提前背叛了抵达。
绿裙子因此骤然熄灭,形同心灰意冷的
中年,永远停滞在某地。
看见了吧,这永逝的灰
再无机会聆听,并跟随着
小提琴轻柔的诉说
轻轻读出它
无人懂得眼前的离散
是如何缓缓庄严的——
唯有那未获准的演奏
随着空旷的演奏厅
阴影的逐步加深
独立成思考的大脑,在所有的大脑之外

《环形山麓》

有点像沿海路
挫顿的小平原,但也不完全像。
有些湿润,有些咸。
身边陌生人咕咕叫着
让人吃惊于这次旅行的过于平庸,但不包括
这条路,这雨,雨里迅速向后的草、树、庄稼。
现在,我愈来愈热爱这些
不说话的小东西,曾经喧闹的
逐渐平息,像一只蚌呼出的珍珠,
看上去,静下来的景物
圆润得有些平淡无奇
甚至雨也不能改变这一点。除非,
这场雨会修复
物我之间的对应关系
但得到的仅是反例:
一座消隐了名字的冰山
跟踪着我们,盘旋,周折,力图抗拒
地形的局限;我有些冲动
但只是顺着一条路,越走越远。

《百合猜想》

一蓬蓬地泄露出
地址,从邮政局的死信丛里
露水是从旧日子中汲取的
热烈、悲壮、一往无前地摊开
它细小的四肢
如此粘稠之力竟可以营救
一个濒于坍塌的小型国家?手指羸弱
但星星之火也能朗照,
照亮一个人,两个人,照彻。
穿过漫长的信息管道,欢迎黎明前
融汇的那一刻:暗中的光飞迸、纠缠、交织,
纯洁至透绿,谁能证实
这瞬间的离合?它又如此甘于迟缓、守旧,
它紧抱自己的姿势
既不同于疼痛,也不同于破碎

《雪人》

雪人有一把看得见的勺子
还有一颗看不见得心
你只能看见勺子
看不见他火红的小心脏
扑通扑通
左顾右盼你以为来到
郊外的冻土层
你以为自己被晃动

我不赞成他流泪
为了什么
随随便便地就去
牺牲自己
他说他很快乐,破碎时轻快
的小腥味,让他
感觉浮生若梦

谁在谁的梦里
大玩连环套,念三遍归去来辞
歌词写得好,要大点声
让路过的人听到
“一把土色的吉他
音色全无,它不再守候空空的黎明
它漂流在水上”

歌声让世界发愣
雪人在发笑。豹子们睡熟了
沃野千里无人追赶
陌上无花,可以走快点也可以走慢点
雪人,你的歌唱得好听我知道
你口不能言我也知道

《病句》

一百只鸭子煮熟自己
练习另外的出路
这事儿称得上悲怆

林花谢了春红
太阳被黑斑弄瞎
责怪世人病句太多,让它找不到北

一百只鸭子摇摇摆摆
它对它说“小鱼,小虾,给你”
这不再是情话
只是煮熟了的鸭子的病句

甜蜜但倾斜的海水
流进太阳,灌醒它,像一个被施虐的酒徒
一百只鸭子热闹地打闹着
不疼也不痒

《轻的秘决》

你飞的时候她停止不动
让你以为自己
已到了非洲以南。大丽花和毛线团
的影子很稀疏了,但
路过的女人都会记住你,记住你的脸,胡子刮得
特别干净,一身蓬松的羽毛
脚步轻快,并无伤感。
呵。为了隐秘的慈悲请不要说出
这轻的秘诀。每天刮脸时
请轻一点,请回忆一下镜子。
回忆一下镜中的那个人
对着你微笑的表情。当你翻身进入
镜子的反面
只身飞向远方,风信子提着水桶,
蜜蜂和土拨鼠赛跑
海陆空全部出动,你看看
少了谁?谁的领地一片通红,
像开出火焰花的煤场。
发表于 2011-1-27 19:52:5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你年的确是你诗歌写作丰收的一年。
发表于 2011-2-10 19: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些首我都喜欢。
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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