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昆虫》及其他

俞昌雄

■ 你所看到的湖水的波光

你所看到的湖水的波光
正是我想要的，在那些灰蒙蒙的
日子里，我就用它来呼吸
把岸边的黄栎一次次地唤醒

你在波光中保留下来的那些线条
我也喜欢，并以极其特殊的
方式，转交给我所爱的人进行封存

你不用担心湖水将在某一天
突然干涸，你也不要轻易地喊我
在黄栎的尖稍直抵苍穹的时刻
我就躲在波光里，在大地的宽阔处

你将看到那些被我所爱着的人
一次次越过湖面，他们多么渴望
天上的云朵能压低身子，住进深渊
2010.10.8



■ 谁来赎我

他们喜欢甜食，用透明的玻璃罐子
装上父辈们省下来的糖，我想撞上一回
在通往密室的窄道里，我闻到
腐朽的气息：那个热爱棉袄的人
已在冬日里死去，而生了锈的闹钟
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
过了十月，他们再次把窗户关上
在不断摇晃的四方桌上，摆有多余的
筷子，他们不停地招呼我坐下
坐在他们中间，一起想象野地里
疯狂生长的葡萄和爬过堤岸的鱼尾葵
他们始终不愿承认，如果在阴天
大雨将带走一切，而后
它们又会把自己埋在亲人的
眼眶——他们总是这样
要求我睁大眼睛，看那发亮的苍穹
是否变得饱涨、晶莹，是否
如同他们预估的那样，逐层裂开
露出垂挂中的果实，即便那是一种错误的
想象，他们依旧要我深信
生活也只有一层皮，他们也是
该磨损的都磨损了，只剩对苦的仇恨
为此，在我没有深刻理会“汁液”二字时
他们必需流血、流汗，甚至
整日整日地躲在屋子里，等待那个
前来赎罪的人，打开黑暗
并用抖索中的手承接光明的雪
2010.10.17



■ 戴面具的昆虫

翻到树皮另一面，各式各样的昆虫
爬了出来。其实，它们原本就是一家人
彼此戴着面具，不愿被对方认出
孩子们的教科书上也有类似的
词条：世间的坏蛋大多是我们的近邻
你握他的手、摸他的心，但不要
住进他的身体，因为那儿有多余的投影

当然，孩子们一般都喜欢昆虫
他们懂得把一棵树看作一个国家
却不知，如何让昆虫们学会相亲相爱
201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