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外一个）

钟城

家乡

我们习惯于爬上月亮眺望
那些低矮的瓦房，裂缝的黄土墙
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以及拥挤的山岗
孩子们战战兢兢地通过简陋的木桥
而老人们正用他们皲裂的手
抓紧犁把，在山坳里孤独地劳作
当我们走向工厂，或者工地
走向巨大的城市。并且以为
我们是勇敢的，有出息的
负担着陌生的压力和生活的荣光
一年一年，我们通过邮寄生活费
来敷衍心思，孩子的身体和学业
在电话里来回飘荡。我们终于习惯
老人们一年比一年苍老的声音
在放工的间隙，偶尔也会想到
那日渐干涸的溪流，荒芜的山路以及
无边的黑暗里那微弱的灯光
这家乡多么遥远！在城市的喧闹声里
我们听见梦里的呼喊，却惊异于父母的神形
而不敢回应

    私活

那一年
鹰翼峰下的寺庙被一把火烧了
那一年
听说所有躲在山沟里的寺庙都被烧了

他把那些残木碎石拉回来
得空就刮木头上的炭皮
刷刷的声音让他忘记了劳苦
他用那些木头搭了一间牛棚

得空他又敲打那些石头
一块块的仔细端详
最终摆弄成七级台阶
通向小池塘那一汪绿水

剩下一块最大的
他再也想不出有什么用处了
就一直躺在屋门口
得空他就坐在上面静静地抽烟

后来生产队安排他铡稻草
他就用那石头磨刀
把大铡刀磨得雪一样白亮。铡草时
刷刷的声音让他忘记了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