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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汤养宗的三十三个瞬间之(二):与幽灵的秘密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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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7:51: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与幽灵的秘密交往

     约翰•卡尼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拍过一部名叫《幽灵门》的电影。新闻发布会上,有媒体记者问导演“你相信幽灵呢,还是更相信那因死亡而留下来的记忆”?约翰•卡尼回答得很有意思。他说“我只相信我见过的那些人,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的身体里始终将留有他们的味道”。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我仍然钟情于那样的味道。相对于现在已经离开我们的那些人而言,这种味道不仅仅代表着一个经历的过程,它还意味着种族、地域文化、人与人间交往的生命背景等诸多事件所保存下来的气息,它是不被抹除也永不消失的。汤养宗在《一个挑鱼苗的人也挑着一担幽灵》这首作品里,愈发清晰地证明了这一点。
    没有谁愿意接近死亡,即便是那个已经被确认即将走向死亡的人。死亡意味着停止,在任何语境里,它都是黑色的,暗淡的。但在汤养宗那儿,死亡长着另一副面孔:它是经过收获后而落地的种子,它将有自己的藤蔓,有亲情的枝条,还将有着来自成长过程中的秘诀。这是肉眼所无法预见的,但汤养宗看到了,他看到了鱼苗的同时也看到了那还活着的被称为“幽灵”的人。我个人认为:鬼这种东西应该是死的,而幽灵则是活的。鬼和幽灵最大的区别不是他们消失后的状态,而是他们得以重现的途径。汤养宗的“心事”正是来源于这样的一条途径,在我看来,这条黑暗的道路几乎跨越了古老的海域和现代文明的城市,而身处其中的人,他唯一能够点亮的便是左肩上的“火”。
    汤养宗在海边长大,在他的生命进程中,“鱼”几乎是他身体存在的另一种形式。这一点从他的日常生活以及他曾经创作的大量的关于海洋的诗歌,都足以证明他的生命里充溢着水性。水有多种状态,即便此刻干涸,在另一时间,总有人将从其他的物件或人影里看到它的重生。这也是汤养宗骨子里所具有的不被颠覆的东西。说到这儿,我不得不重新审阅汤养宗所具有的谨慎,“那个挑鱼苗的人也挑着一担幽灵。他的左肩点有火 / 右肩刮着冷风。”这不是视觉的全部,但已指示了全部。汤养宗所呈现的是一个个体,但这个个体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大群的人,“他肩挑的东西也叫种子 / 这叫法令人心事摇晃。这些 / 有尾巴有鳍刺的小家伙,都来自我的老家 / 它们有名字,有部分属于祖上的先人”想来,汤养宗不是一个善于回忆的人,但他却是一个有着超强知觉并能把那种知觉叫醒的人。当我读到这儿时,我无法回避那粒“种子”,如果不是因为谨慎,汤养宗很容易就让这粒种子滑落,我也很容易就简单地赞美这在文字里凸显的精妙的比喻,可正是这样的一粒“种子”在那一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想而知,当时,汤养宗把这个意象带入笔端时,他身体当中所有的力量应该都涌到了字里行间,甚至眼眶里还蓄着泪水)。这两三行诗句从容、安定,但力透纸背,如果错过了它,也就错过了诗人潜藏心中的那份巨大的爱!而正是这样的爱使得汤养宗获得了与幽灵秘密交往的能力,他是在场的,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定——甚至可以这么说,是汤养宗让那躲在鱼苗背后的一大群人重新活了过来。随后,这份爱也得到了确认:“我在城里做事多年,能辨别的星星已越来越少 / 但我认得它们。”
    我不想像别人那样去怀疑一个在文明城市里被世俗生活所蒙蔽的人,他能具有怎样的眼力,我更不想从汤养宗那满满的鱼苗里推出一个能让我得以靠近的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旁观者,而汤养宗不是。他是一个能够代替幽灵说话的人,他是隐藏在文字背后的见证者。“绕着这担鱼苗 / 赞美它们人所不知的面孔,”我个人极其喜欢这样的言说方式,不张扬,但能真真切切地揪住你的心;不夸大,但能引领人们进入那已经进入沉睡中的历史。尤其是面对这些时,汤养宗所具有的姿态:“实际是要蹲下来多呆上时间”。“蹲”这个动词来得太好了,这种敬意是伴随着动作而产生的,是自觉的,也是悄然无声的。至于呆上“多少时间”,我们无从得知,但它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贴近的唯一方式。我想,汤养宗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我想能让一首诗歌发出声音的诗人应该很少,但汤养宗却能轻易地做到这一点。在他许许多多的作品中,我们都能听到文字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我们只是听见,有时候我们会因此停了下来。当我读到“它们有的被我摸到,我喊声大伯 / 没有谁注意到这当中的秘密交往”这最后两句时,我的脚尖都已发麻。我知道,汤养宗隔着千里之外,用一声“大伯”把许许多多的人都带进了那介于人与幽灵之间的秘密交往。不要在意我们将要去往何方,也不要担心我们会否迷路。我的阅读经验告诉我,那不是简单的一个悬念,它始终留在汤养宗的手中;我们不要掰开那十来根手指,只要看着就行,因为那也是构成幸福或快乐的必要条件。
    现在回头说说这在诗里早就被蒙上面纱的“死亡”。其实,死亡在这里并不意味着结束,恰恰相反,汤养宗用短短的十行文字揭示了一种新的开始,也由此让我们看到了仍处于前进中的历史。应该这么说,这首诗歌的核心就在那些鱼苗背后的命运,那是更大的一副图景,汤养宗不想展开,但我们却懂得了它们应该具有的方向。
    所以,汤养宗应该为此感到庆幸:毕竟,活着的鱼苗和死去的先人当中也存在另一种秘密的交往。我想说的是,各位读者看客,请你们保持安静!千万千万不要去惊扰它们!

附:汤养宗《一个挑鱼苗的人也挑着一担幽灵》


那个挑鱼苗的人也挑着一担幽灵。他的左肩点有火
右肩刮着冷风。他肩挑的东西也叫种子
这叫法令人心事摇晃。这些
有尾巴有鳍刺的小家伙,都来自我的老家
它们有名字,有部分属于祖上的先人
我在城里做事多年,能辨别的星星已越来越少
但我认得它们。绕着这担鱼苗
赞美它们人所不知的面孔,实际是要蹲下来多呆上时间
它们有的被我摸到,我喊声大伯
没有谁注意到这当中的秘密交往
2009-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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