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及其他

俞昌雄

■ 爱上一只猫

猫把正午拥在怀里，它懒得触碰
主人从日子中抠下的食物
很多人将迷恋它的眼神，我也一样
伏于近处，欲窃走它的幸福时光

猫在瓦片上温暖自己，时不时
翘起尾巴，朝那陌生的人摆弄胡须
猫有九条命，它并不在乎任何一次闪失

猫也曾经遗弃过我，怂恿它的同类
从树桩跳往屋檐，以一个家族的方式
居高临下，免得那些得以亲近的人
揭开故地的雨，抖落命运的尘

猫还胆怯，有诱惑，甚至误入骗局
即便在黑夜，它从我的脚边跑过
谁也分不清那算警示还是告别
2009.7.7



■ 残 余

河道加宽，建筑在一旁卸下了投影
不会飞的鸟长了十七八天
与之对应的，是邻家爱笑的婴儿
她长有漂亮的手，但很难握住旧时光
芒果树在窗外更显朴实
手拿玫瑰的人早早从那儿路过
入冬了，他提醒自己要快乐
至少不能孤单，像那高挂苍穹的尖果
而我，我在白昼柔和的光线中外出
遇到善良的人，他在梦幻中
偷偷收集过的云朵：它们多白呀
没有雕饰，也不见残余
不会飞的鸟即将把巢穴搬到那儿
依赖于它们对天空的力量
哪怕，只有一个声音，对着它们喊
“那不是远方，更不是归宿”
2009.11.11



■ 旷 野

我去过的旷野如今空无一人
杂草丛生，入冬的风陆续经过那儿

年老的鵸鹚总算拥有了自己的
领地，在滩涂僻静处，离地三尺

成群结队的大头蚁浑身都是湿的
它们躲过几场雨，却被沿途的露珠绊倒

一枝独秀的野菊花开了好几天
它已放下羞愧，接受命中仅有的馈赠

我去过的旷野如今仍然是旷野
又聋又哑，几乎赶不上陌生地里的呼唤
2009.10.29



■ 玫瑰灯盏

夜里的西湖隐藏了大片的涟漪
怀乡客在那儿投下玫瑰灯盏
它们的过去和未来，像那不相等的身体
一部分早早地埋入水中
另一部分，亮着，无限制地漂移
没有东西可以喊住它们
它们随波逐流，拒绝任何一次复活

玫瑰偶尔也将听到自己的声音
它开了一半，另一半无偿地递给了灯盏
灯盏只挂一片小火，怀乡客就很难从那儿跌落
200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