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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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与小说《情妇》有关的日记

    2003年8月16日  星期六
        也许我的长篇小说《情妇》就要开始了。我玩着纸牌游戏,这些彩色的扑克牌多少年来一直为我所利用,我利用纸牌游戏中那种形形色色的启示,我在里面寻找到了宿命或预兆,它就是一种语言,另一种语言。
        已经进入8月16日了,时间真快啊,昨天刚结束我的长篇散文《我的秘密之花》。只过了一夜,这本书已经成为往昔了,我一直在寻找写另一本书的开头,就像手里已经握住了钥匙,这把钥匙并没有变得锈迹斑斑,却散发出一种袭人的味道,它就是历史,我犹豫着在何时何刻,把钥匙插进孔道之中去,也许,那就是开始。

    2003年8月18日  星期一
        上班,给陈染打电话,不久前在《花城》上看到了陈染的短篇,很希望她能给我的刊物写点中篇;给孙甘露打电话,他的长篇正在写:给北村打电话,让他给我们写几个短篇。收到了《欢爱的理由》,我很喜欢上海学林出版社许钓伟做的书,谢谢她把我的书做得如此漂亮,还没有收到《花纹》,这是我期待中的书,但还需要等待。与谢不周通电话,在她声音中散发过一种感性的磁场,我们谈论《花纹》,谈论一本书出版以后的未来。

    2003年8月21日  星期四
        决定了长篇小说《夜生活》的出版,给知识出版社,孙莉莉所做的书又是又一种想像力的体现,与湖南文艺社的谢不周一样,她们均是女性,她们对出版书籍,尤其是文学书籍充满着另一种想像力。

    2003年8月24日  星期天
        为散文集《我的秘密之花》配图片文字,我的旁边放着何祥庆、杨杨、陈川的摄影照片。下午参加出版社宴请在昆明召开少数民族创作会的部份代表,见到了赵玫、内蒙的萨那等朋友,同时也见到了扎西达娃、阿来等人。   

    2003年8月27日  星期三
        生病。颓废,就像风中的一具枯木般微微颤瑟着,我坐在露台一侧往下看去:我似乎看到了一团阴影,我回忆中或者是和身体内部的一团阴影在无声地搏斗着。

    2003年8月29日  星期五
        雨声就像波浪般溅湿露台,写作的美好时光静悄悄地穿越着空间。

    2003年8月30日  星期六
        无法拒绝《希望》杂志,一个叫向丽的重庆女孩子美妙的声音,给她编的杂志写了文章,题为《昆明男女》。到菜市场买菜被雨阻隔了40多分钟,嗅着各种菜蔬,咸菜的味道;看着在农贸市场避雨的人们,在这平静的40多分钟里,仿佛让我写作中跳动的心作了一次很长的休整,从明天开始,又可以心无旁骛地写小说了。

    2003年9月4日  星期四
        汽车往滇南的乡村奔驰着,已经好久没有呼吸到乡村的气息了,每隔一段就要呼吸一下这气息,尽管下着雨,却可以看见鹅黄色的稻田摇曳着,池塘里的鸭子在戏水。

    2003年9月8日  星期一
        上班,给作家朋友们打电话组稿。总之,这一天,是我与外界联系的时刻,很多的时候,我认为我是个人化的,私人性的,但依然要与外界联系。这就是我除了写作之外的一种职业,另一种生存环境需要我所做的事。我愉快地给他们打电话,今天打通了电话的朋友有;张欣、莫言、北村、苏童、阎连科、贾平凹。
       

    2003年9月11日  星期四
        中秋之夜,哥哥带领我们前往邦特饭店的四楼吃西餐。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然而,站在四楼西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前,我的思念就像风中的鹤一样飞翔着,最近以来,总是会充满一只鹤在我眼前飞翔的意象,它的飞翔背后带来了并不是触目惊心的一种美:是轻微的一根白色羽毛般轻触着我的肌肤,它不会带来疼痛,却会产生眷恋。
       

    2003年9月12日  星期五
        我又进入《情妇》的写作状态了。感觉到语言就像鱼一样游动在我身体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写小说时,总是遇到人与人为什么相遇,人与人相遇,大都出于偶然,这就是我们生命中呈现出来的冲突。
       

    2003年9月16日  星期二
        参加出版社的集体活动:下午乘车到滇池边的白玉口疗养院体检身体。不远处就是滇池,环境优美,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白玉口疗养院早已有了名声,只是现在的滇池水变浑浊了,显得有些萧条,这是自然的规律。
       

    2003年9月29日  星期一
        我总是会看见峡谷,不是大峡谷,而是小而深的峡谷,犹如女性身体的内陆之地,它们在震颤。
       

    2003年10月1日  星期三
        我所生活的一个国家的节日,今天,整个国家都在放假,而我却在写作,在我的窗外,农民正在收割稻谷,时光是多么快地穿行着,当我刚迁徙到这座住宅小区时,到处是一片绿色,而此刻,已到了秋季。每天黄昏我都到住宅小区后面的小径上散步,
        我把脸贴在栅栏上,看着田野,我喜欢看农民在田野上劳动时的场景,那是我的身心最为单纯如诗的时刻。

    2003年10月4日  星期六
        现在没有什么事可以打扰我了,可以在藏匿中写作了。我感到了诱惑:仿佛突然发现人性具有那样巨大的力量,可以不让一个女人改变把一个婴儿放在竹筐中顺河床飘流而去的绝望。我感到了诱惑,只有不死的人们才可以把诱惑继续进行下去。这是秋天,我穿着墨绿色短裙,上身是布衣,一直以来,我一直喜欢穿布裙,仿佛这样可以贴近那些柔软的棉花。那些洁白的棉花正在创造我们的生活姿态:我拒绝的东西太多了,尽管诱惑很多,我却选择那逼近我心灵的惟一诱惑。

    2003年10月5日  星期日
        田野上又增加了草垛,如果没有栅栏挡住,我会跑到草垛那边去吗?喝完一碗豆桨,我的早餐大多是一碗豆浆和一个包子。我喜欢大豆制作的任何制品,它是维系我身体健康的最好的健康剂。我每  天要吃生西红柿,它供给我足够的维生素C片……坐在书房中时,我要喝足够的绿茶。此刻,·我在晨跑中看见了田野上的草垛,这是我神往中的最为朴素.的意象,我感谢上苍,让我住在一个可以看见草垛的地方。傍晚的时候,在栅栏外的一条河边,总是有许多男女在捉蚂蚱,他们把伏在河边的蚂蚱捉在手中,又把它放在一只布袋里,蚂蚱就这样落入了窒息的死亡中。在这个最平常的瞬间里,我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忧伤,所以我决定放弃忧伤。

    2003年10月9日  星期四
        我夜里睡觉的时候姿态显得颓丧无比,无人可以靠近我,因为中间隔着石榴,仅仅隔着一只石榴,我就成为了那具最颓丧的肉体;然而,我慢慢地摸到了灯光及灯罩,在这里,我躺下去,在没有寻找到我的墓地之前,我蜷曲着身,像帆片突然皱缩起来,这就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夜里,我似乎落在高高的树端下面,变成了一只巢。然而当我黎明时光醒来时,我穿着运动鞋奔跑,我像吮吸到了母乳般,从一种颤音中滑向我的符号,这就是我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