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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波:作为害群之马的杜尚

2012-09-28 09:4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梁雪波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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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尚

    没有谁会否认,在20世纪艺术史上杜尚是一个罕见的奇人。在皮埃尔·卡巴纳的访谈中,我们会看到一个真实而睿智的杜尚,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有趣的细节。

    与大多数人想象的完全不同,以惊世骇俗著称的杜尚并不似那些先锋艺术家,不修边幅、放浪不羁,他一生都保持着优雅的绅士风度。他喜欢穿一件粉红色带有绿条子的衬衫,几乎不停地抽哈瓦那雪茄,很少出门,很少见人,既不去看画展,也不去美术馆。

    杜尚一生简朴,尽力排除一切外在的束缚和压力,他没有固定工作,也不为金钱发愁,更不愿为了多赚钱而大量炮制作品,他活得随性而自在。有时,他从纽约的画室里出来,到楼下一家意大利小饭馆,点上一小盘不加菜的意大利面条,一小块黄油和一点奶酪,一小杯红葡萄酒。这顿不超过八十美分的午餐,他却享用得异常愉快。

    1912年是杜尚艺术生涯中的转折点。他将油画《下楼梯的裸女》送到巴黎一年一度的“独立沙龙”去展览,却被组织者以艺术口味不合而拒绝。年仅25岁的杜尚敏锐地发现,原来人类思想的狭隘是一种普遍而深入的秉性,即使连提倡解放思想的新派艺术家也不能避免。从此,他退出了所有艺术团体和流派,成为自由艺术家。并在巴黎的一个图书馆谋得一份差事,乐此不疲地帮人借书还书。和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一样,杜尚也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图书管理员之一了。

    杜尚最具有革命性的艺术作品都是在美国完成的。1917年他将一件白瓷小便池倒置过来,取名《泉》,并签上一个杜撰的名字,托他的一位女朋友以匿名的方式将这件现成品送往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这个突然袭击吓坏了主办方,他们无法接受这件作品,对杜尚的朋友大声咆哮,称之为“恶心!讨厌!丢人现眼。”杜尚就是以这样的方式颠覆了传统美学的陈旧观念。他超前于他的时代。

    杜尚不属于任何流派和艺术团体,他进行的是“一个人的运动”。但很多艺术团体和流派却将其视为精神领袖。1919年,杜尚一张给《蒙娜丽莎》画胡子的戏作被达达成员看到了,马上将它发表出来,成了达达精神的标志。达达们要在巴黎举办画展,他们写信给身在美国的杜尚,希望他能送一些作品参展,杜尚给他们回了一封电报:“给你个逑。”这下子可把达达们搞懵了,继而他们又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承认:只有杜尚才把抛弃一切的达达精神贯彻得最为彻底!

    从《大玻璃》开始,杜尚基本上放弃了传统手段的油画和素描,像科学家和机械师一样摆弄着那些冰冷的材料和零件。他精心制作了令当时的人们匪夷所思的作品,这些作品终结了现代主义局限于画布的创作模式,开启了行为艺术和现成品艺术的先河。晚年的杜尚对外宣称放弃艺术创作,看起来似乎真的痴迷上了下棋。但他却和妻子秘密地制作了一件至今神秘费解的作品《给予:1、瀑布2、燃烧的气体》。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这件作品做了有二十年的时间。

    说杜尚是一位纯粹的艺术家应该没错。但杜尚却否认这一点,他说:“我对艺术本身真是没什么兴趣,它只不过就是一件事儿,它不是我的整个生活,远远不是。”杜尚的反艺术,革新了一个时代的艺术观念,指向一种打破一切既有模式的自由精神。如今杜尚被称为现代艺术的守护神,但是他却喜欢说:“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

    杜尚不著书立说(生前就出了一本棋书),不四处抛头露面,拒绝任何意识形态的收编,一生特立独行。米兰·昆德拉说:“作家的本性使他永远不会成为任何类型的集体代言人。更确切地说,作家的本性就是反集体的。作家永远是一匹害群之马。”这句话放在杜尚身上尤其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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