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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若水:忆恋冷月斋

2015-05-11 09:44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辛若水 阅读

  (一)这就是冷月斋么?

  这就是冷月斋么?其实一开始进入的时候,我是不会这么想的。虽然那个时候,也有许多的好奇,但是,并没有想到这座小楼会叫冷月斋,更没有想到它会与我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冷月斋的日子里,最多的是孤寂;不过,这孤寂,也正合了我孤寂的个性。如果我不曾进入冷月斋,也许,我的个性就不会那么孤寂了。在集体生活中,即便孤僻一些,总还是有朋友的。但在冷月斋里,似乎只能形影相吊了。我不知道,进入冷月斋,是一生的大幸,还是大不幸。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冷月斋成就了我,而我就是冷月斋。一个人得以成就,固然能够成为人之大幸;但是,与之相伴的悲剧命运,又不能不说是大不幸。当然,我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我对自己的追求更是“虽九死其犹未悔”。其实,这不仅是对自我的一种认同,更是为了走出一条独立的道路。我以为,只有走出一条独立的道路,才可以摆脱悲剧的命运。然而,也许,人生最大的悲剧就在于无法摆脱悲剧的命运吧。其实,我虽然苦苦挣扎,但似乎并没有找到摆脱悲剧命运的办法。我在想,即便走出一条独立的道路,就能够摆脱悲剧的命运么?对此,我也没有底。其实,在悲剧中走过一生,也未必就坏;我至少可以体会到深刻的悲剧幸福感。在悲剧中所获得的幸福,其实,是深于一切啼笑与眼泪的。对于性格即命运,我总有许多怀疑。我从来不认为孤寂的性格一无是处,也不认为它与悲剧的命运有什么关联。至少在所谓的孤寂中,是可以自得其乐的。把冷月斋作为一种诗意的存在,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没有诗意的点缀,那孤寂的岁月又怎么熬呢?可是,有了诗意的点缀,我反倒爱上了那段孤寂的岁月。那段孤寂的岁月,当然是值得迷恋的,因为在那里有着我的青春。青春,自然是美丽的;即便那段岁月是在孤寂中走过来的,但是依然美丽如初。其实,那段青春的岁月,也并不是完全孤寂,因为还有一些朋友。就是现在,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但是,真的要去写他们,我反倒没有言辞了。我不知道应该把他们放到自己的回忆中,还是写到纸上。西谚云,一事写在纸上,便不放在心上。那我,就不把他们写在纸上,而永远地放在心上吧。说实在的,有一段时间,我曾经特别地迷恋于友情;而冷月斋,也热闹起来了。当时,大学的同窗非常羡慕我,能够有自己的一套房子。可是,当时我并不能够理解这种羡慕。只是现在才知道,拥有一所房子是那么得艰难,而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冷月斋,所以让我着迷,一方面由了友情;另一方面,在这里可以自由地读书、写作。其实,冷月斋,早就不单纯是一个书斋,而成为一种精神性的存在了。在这里,有我的追求,自然也有我的灵魂。正如同青春很快就会消逝一样,冷月斋也早已成为过去时。冷月斋成为过去时,这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理想的幻灭。梦,愈是美好;醒来之后,愈是凄凉。当然,理想的幻灭,决不意味着诗意的浪漫,相反,却有许多痛苦的挣扎。就是现在,我依然在痛苦中挣扎,而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其实,这痛苦中的挣扎,也是值得珍视的;因为这,会把我们引向灵魂的深。如果在痛苦中挣扎出来,陶醉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恐怕就有许多浅薄了。所以要忆恋冷月斋,那自然是有缘由的。虽然冷月斋真正美好的时光,只有短短四年;但这短短的四年,恰恰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忆恋冷月斋,也就是追溯自己精神的源头。我知道,我不会写出全部的真实,甚至我也不会写出大部分真实;但是,我会写出决定了我一生道路的真实。人生之路,总难免要走“S”形;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但是,毕竟有那么一个时候,我们相信人生之路会鲜花铺地,而不是布满荆棘。虽然自己是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走过来的,但是,总不忍打碎了鲜花铺地的好梦。困难和挫折教育了我们,让我们变得比较聪明起来。但是,聪明的我们,又怎么会忘了最初的梦呢?在最初的梦里,我会说,这就是冷月斋么?

  (二)梦开始的地方

  冷月斋,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当然,在梦开始的地方,是无所谓梦的。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要走一条独立道路的自觉。我只是按照一个乖宝宝的标准,在努力学习。虽然很多时候觉得无趣,甚至百无聊赖;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所谓的学习以及学习所服务于的考试。尽管这一切成为了枷锁,尽管自己的精神感到空虚,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自责。也许,只有乖宝宝才会自责吧。其实,做乖宝宝是很不幸的。虽然乖宝宝有听话的优点,但最要命的也恰恰是这优点。因为听话,所以就没有自己的主张,什么都要别人安排好,而这也就形成了性格的懦弱无刚。我觉得,自己现在所以成为一个好良民,那就是因为以前是一个乖宝宝,很听话。其实,现在,在内心深处,我早已否定了这些东西。做乖宝宝,未必就好;听话本身就意味着依赖。所以,我应该培养自己的反抗精神;至于所谓听话的优点,似乎还延续着,但说实在的,大多人说的话,我都不放在心上了。我还是由了自己的性子,我行我素吧。我非常欣赏古人所讲的“任性而不失其性”。其实,在艰难的生活中,保持自己的本性是很难的。我们会遇到很多抱着好心,要改造我们的人。对于这样的好心人,我自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但说实在的,对于他们所讲的,真的没有必要理会。我觉得,所谓本性,只要不坏,不曾坑蒙拐骗、为非作歹,那就没有必要改造。好心人改变不了为非作歹之人,却偏生在良民面前喑呜不已,可真是菩萨心肠啊。茨威格讲,一个人愈是依靠时代生存,那他就会随时代远去;一个人愈是保存了自己真正的本性,那他就会因为自己的本性永存。其实,在我自己,并没有因本性而永存的奢望;但是,我很愿意保存自己真正的本性。而只要保存了自己真正的本性,那其它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古人讲,“呼我牛也而谓之牛,呼我马也而谓之马”;而在我,只要合了自己真正的本性,就是牛马不如,也可以乐逍遥了。说实在的,在冷月斋,我就最大程度地保存了自己真正的本性。随性、随意、随心,惟其如此,才可以拥有最大快乐。说冷月斋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实际上,是说它是我追求开始的地方。梦,本身就意味着追求。如果单说追求,似乎就少了诗意的浪漫,所以,反倒不如说是梦。然而,若真要说梦,那还真成了梦。其实,刚进入冷月斋的时候,对于自己的追求或者说梦想,我是一点成算也没有的。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追求什么,要梦想什么,可谓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其实,就现在来说,在现实中,我同样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关心我的人,总不免要问,你怎么这样了呢?我说什么呢,我就这样了,难道这样不好吗?在我心中,其实觉得这就很好了。在世人总有许多的比较之心,所以便有许多的不平,就是心满意足者,也不过是陶醉在所谓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中。但是,在我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分别、比较,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平,反倒得了许多快乐。我觉得,庄子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齐物论。可惜,世人不理解齐物的精义,总在那里强生分别、争个不停;所以,也就得不到精神的快乐与逍遥。我觉得,精神的快乐与逍遥,是最值得珍视的;至于其它,反倒无所谓了。就像乌龟,只有在污泥之中才会逍遥快活;可若放到庙堂之上,虽然尊贵了许多,但是小命也没了。当然,精神的快乐与逍遥,是以在现实中的退避为前提的。为什么要退避呢?其实,还是想着有所作为的。标榜所谓的“无为而无不为”,其实,是不免骑墙的;所以,反倒不如明确地讲“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仅有道家的精神,还是不够的;我们同样需要儒家的积极进取。就如同撤退是为了进攻;在现实中退避出来,恰恰为精神上的积极进取提供了时间。什么也不做,生命本身就会萎缩;那个时候,即便想要精神的快乐与逍遥,都不可得了。梦开始的地方,已成为了遥远的回忆。既然有开始,那就会有绚烂,当然,也不免有终结。但是,我们总是特别怀念最初的美丽;美丽如初的感觉,总是最好的。若人生只如初见,那确实省却了许多烦恼。所以,我们会更加怀念梦的开始。

  (三)精神的港湾

  冷月斋成为精神的港湾,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其实,精神的港湾就是为了躲避风雨的。冰心说,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她只躲到母亲的怀里。实际上,这样的说法,太过女子气了。如果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宁愿躲到冷月斋里。其实,躲到冷月斋里,决没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奢望。在小楼里,又怎么会“成一统”呢?真正的“大一统”是心怀天下的。但是,在平静的小楼里,听外面风雨大作,也未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外面的风雨虽大,但却伤害不到我;若是在风雨之中,那自然就不会这样想了。可以说,躲进冷月斋,主要是为了换来内心的平静。但是,这内心的平静,也是会为人厌倦的。坦率地讲,我更喜欢内心的风暴。那么,在哪里酝酿内心的风暴呢?我想,就在这精神的港湾里。心灵的航船,驶进精神的港湾,本是为了躲避暴风雨,那它为什么又要酝酿内心的风暴呢?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精神的港湾并不能够成为最终的归宿,心灵的航船最向往的还是大海,哪怕这大海会有暴风雨。就像英雄真正迷恋的,并不是美人的怀抱,而是战场上的铁马金戈。这并不是说,美人的怀抱就不能够消魂,而只是说真正的英雄应该驰骋在疆场之上。“风云气少,儿女情长”,这是为许多人所诟病的。其实,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并不应该迷恋精神的港湾;相反,应该让心灵的航船勇敢地驶出精神的港湾,到大海上与风雨搏击。精神的港湾,虽然保护自我的心灵,但也限制了自由的思想。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境界不大,其实,这主要因为太过迷恋精神的港湾了。若要提高自己的境界,单是局促在书斋里,显然是不行的;非得登高壮观不可。在我,作为精神的港湾的冷月斋,早就不存在了。其实,我也不愿意看到冷月斋变成梦的碎片。但是,我再不愿,它也支离破碎了。我惟一希望的,就是能够在心中葆有冷月斋的精神。记得,在冷月斋恢复的时候,我就感叹冷月斋的精神不在了。冷月斋作为一个书斋,已经不再让我着迷了。那些伴随着青春而消逝的精神再也追不回了。虽然冷月斋的精神早就游离了冷月斋本身,但是,它却永远烙印在了我的心灵里。所以,即便冷月斋作为梦幻,早已支离破碎,我依然拥有前进的勇气,因为冷月斋的精神就在我的心中。一篇文章,不管是在哪里写成的,我都会说,自己是在冷月斋写的。因为我走到哪里,冷月斋也就走到哪里。我是带着冷月斋的精神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也许,这是一种在家的流浪或者说精神的流浪。现在,我已经不渴望精神的港湾了。我不需要精神的安乐窝,我要在心灵的风暴中锻炼自己。我知道,我曾经被心灵的风暴击倒过;但是,我毕竟重新战立了起来,哪怕有些踉踉跄跄。我们并不能够说精神的体验是虚幻的,因为这一切根源于真实的人生。我当然知道,自己关注精神,要多于关注现实。但是,现实的一切,毕竟为我精神的发展提供了基础。所以,我的精神亦必由现实本身来解释。甚至可以这样说,在我这里,关注精神,就是关注现实的一种方式。虽然“回到古代去”,对我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毕竟是生活在现代的我要回到古代去。所以,我也必然想着要用现代的精神照亮古代。谁也不可能完全脱离现实,这是铁的法则。而所谓的脱离现实,都是相对的;更何况,脱离现实本身,就有深刻的现实根源。我并不是天外的人,这是确定无疑的;甚至我也不是地上的人,我每每不曾意识到。坦率地说,我实在是深渊里的人。这深渊,当然不是绝望的深渊;因为在深渊里,我并不曾绝望。我相信自己是可以爬出深渊的,这根源于对光明未来的坚信。也只有爬出了深渊,我才可以讲自己是来自深渊的。当然,这来自深渊本身,就有一种自豪;一方面是因为不在深渊里,另一方面则是已经洞察了人性最深的黑暗。其实,对于人性最深的黑暗,是不必绝望的;因为在这里,同样可以照进理想之光。精神的港湾,当然是非常温馨的;在这里讲所谓的深渊、黑暗,也许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当心灵的航船驶出了精神的港湾,谁敢保证它不会遇到风雨,不会进入深渊与黑暗?

  (四)心灵的故乡

  其实,讲心灵的故乡,我是有许多惶恐的。我生怕重复了自己以前的意思。如果把冷月斋视为精神的港湾,那似乎就不好讲,它是心灵的故乡了。因为我说过,在精神的港湾,只能暂时地停泊,而它本身不能够成为最终的归宿。而心灵的故乡就可以成为最终的归宿了。但是,这心灵的故乡,同样是可以离开的。正因为离开,所以才会有永恒的乡愁。若是不曾离开故乡,那反倒没有什么乡愁了。所以,心灵的故乡,也只能存在于永恒的乡愁中。但是,在我自己,似乎又是没有什么乡愁的。因为我就住在家乡,所以也就谈不上对家乡的思念了。但是,在精神上,我又真的处于流浪之中。我找不到可以作为归宿的存在。如果把冷月斋作为自己的归宿吧,可是它早已成为梦的碎片。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可以说自己是带着冷月斋的精神,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可以这样说,我是在做一种精神的流浪。这种精神的流浪,并不需要“漂泊西南天地间”,而只要“坐地日行八万里”就行了。精神的流浪,并不就是真实的流浪。在真实的流浪,是有许多苦楚的,所谓的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即是;但是,精神的流浪,就可以免除现实的苦楚了。即便在这里有些苦楚,那也是精神的苦楚。当然,许多时候,我们会强调精神的苦楚;但说实在的,这真的不及现实的苦楚。精神的苦楚,很有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感觉;而现实的苦楚,则会让我们的心苍老许多,甚至成为所谓的木偶人。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沉浸在精神的苦楚中,反倒成为了一种享受。我觉得所谓心灵的故乡,是不能够局限在任何地方的。因为心灵的故乡,并不就是故乡本身。如果心灵本身漂泊无依;那漂泊无依,也就成为了心灵的故乡。可以说,心灵在哪里,故乡就在哪里。虽然“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事常有;不过,正因为如此,更可以见出我们的本心了。也许,心灵的故乡,是我们永远不曾到达的地方。我们对心灵故乡的依恋,更多的是一种向往。向往心灵的故乡,却永远不会到那里去。既然如此,那还向往它干什么呢?也许,只是由于不知足的人心吧。心灵的故乡,让人悠然神往;但是,我更愿意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也许,这就说明人终究是动物,而不是植物吧。在植物,总有根,所以不必到处漂泊;而动物就不一样了,它有脚,可以到处走动。人呢,又是最高级的动物,所以,特别钟爱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在这个世界上游荡,自不免漂泊之苦,但却非常得自由。渴望自由的人们,谁又愿意守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呢?所以,即便心灵的故乡时时召唤,也不愿意结束游荡,回到故乡。即便是回到故乡,也不免失望,觉得并不是自己心灵中的故乡,没有那层诗意的浪漫,于是,又要离开。其实,心灵的故乡对我们的召唤,远远不如远方对我们的诱惑。也正因为如此,远方可以成为我们的故乡,大海可以成为我们的故乡。只有在远方,在大海,我们才是自由的。而这自由,也让原来的故乡,变得更加模糊。当然,我们所以寻觅故乡,或者接受心灵故乡的召唤,只是为了自己心安。许多人讲,心安即是福。其实,所以这样说,也只是因为我们的心灵躁动不安。也许,只有故乡,才能平复我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灵吧,这就如同啼哭过的婴儿睡在母亲的怀抱里。但是,这种心安,这种平静,这种和谐,也只在我们的向往中。就如同人们不会结束漂泊、流浪,而心灵本身亦不会结束漂泊、流浪。为心灵找一个家,这是许多人的渴望;但是,找到了家,又能怎样呢?不还是进进出出么?不还有许多的旧愁新怨吗?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够渴望静止呢?躁动不安的心灵,也很难平复下来。当然,死亡能够平复所有人的心;但是,这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我们总陶醉于所谓的“身死异地,魂归故乡”,但这不过一种想象的安慰或者说安慰的想象。人的心灵漂泊了一辈子,到最后,还认得故乡么?别说不认得故乡,就是故乡,也不认得我们了。其实,我现在都觉得,自己不怎么认识冷月斋了。当冷月斋成为了一种精神,冷月斋本身反倒变得陌生了。真正不曾陌生的冷月斋,也许只在我的记忆里吧。也只有在我的记忆里,冷月斋才是心灵的故乡。

  (五)波心荡,冷月无声

  其实,讲“波心荡,冷月无声”,并不是说冷月斋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我所以把那座小楼命名为冷月斋,其实,还是因为《红楼梦》中的那句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因为我力图淡化《红楼梦》对自己的影响,所以很多事,也就不愿意讲了。我知道,在心中,自有那弯挥不去的冷月。冷月当然是无声的;但这似乎成为了我悲剧命运的象征。当然,对于人之存在的悲剧状态,有的人能够自觉,有的人却不能够。如果不能够自觉自己的悲剧状态,我想,就可以少领略一些悲凉,心情反倒好些。若是自觉了自己的悲剧状态,恐怕就不能乐呵呵的了。带着微笑,面对人生的悲剧,这是很难做到的。在我,自是不能;所以,悲凉之雾,便在心中弥漫开来。我自然不知道,所谓的诗意,居然有那么多悲苦。如果没有诗意,就可以避免悲苦,那还真想把所谓的诗意抛开。但是,诗意恰恰是从悲苦来的。如果不能够摆脱悲苦,那诗意反倒成为了一种安慰。其实,冷月斋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安慰。因为在绝望的深渊里,毕竟还理想之光的照耀,哪怕这理想之光有些黯淡。在悲苦中,一方面想得到安慰;另一方面也想拥有力量。古人讲,“哀兵必胜”;这是有几分道理的。因为感觉到悲哀,没有退路,所以也只好背城一战了。我在想,冷月斋所以会存在,实在是根源于我所处的困境。我现在还看不到走出困境的希望。我不知道现在面对的是否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我只知道现在进入了最黑暗的时期,至于黎明,还未曾梦见。“苦心人,天不负”的话听多了,也便不怎么信了。实际上,老天爷辜负过太多的苦心人;我并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成为例外。但是,我要追求的,并不是将来怎么样,而是现在如何。我现在的存在状态,是不是合乎我的理想呢?我想是的。即便将来,达到我的理想,我还是这种存在状态。既然现在我就是这种存在状态,那还奢求什么理想呢?就我本身来讲,确实没有必要奢求的。但是,我所以奢求,还是有根源的。那就是因为我所处的环境太过恶劣。当然,这环境的恶劣,并不是说生存艰难,而只是说,在所处的环境中找不到任何的尊严与价值。有尊严的生活,对我来说,渐渐成为了一种奢望。所谓的全盘否定,并不是一种臆想,而是真实的存在。起初是否定性格,后来是否定整个的人;在这种否定中,我还拥有什么呢?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一无所有的;而这也成为我力量的源泉。无论怎样否定,我都会顶住;可以说,我会用沉默顶住。我非常喜欢鲁迅先生所讲的,最大的轻蔑是无言,甚至连眼珠都不转过去。可以说,这是斗士的品格;我自然做不成斗士,但是,却觉得这话很给力。说句实在话,我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多费唇舌;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那就不去说。在现实中的被动,恰恰是为了换来精神的主动。唐太宗用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以弱当强,以强当弱;实际上,这个法子是很可以学习的。在现实中,我会摆出最弱的力量,虽然这难免失败,但是,只要坚持,就有希望;而在精神中,我会摆出最强的力量,这虽然是隐蔽的,但却会决定未来的命运。在我自己,当然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惟其如此,才能够熬过现在的艰难。当然,从事自己的事业本身,就可以获得极大的乐趣;我也时时能够感受到这种乐趣。但是,在内外环境的逼迫下,这种乐趣正在被冲淡。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似乎更喜欢那种对抗的思维。如果要形容我的精神世界,也许,不过一片火海。当然,也正是这片火海,证明了光明与黑暗的生死搏杀。然而,这光明与黑暗的生死搏杀,偏生为内心的平静所掩盖。其实,就我的内心而言,何尝真的平静啊。在这里,酝酿着真正的风暴。尼采是最爱说大话的,他讲,悄然而至的思想左右世界。其实,左右世界的思想,往往是用最平静的语言表达出来的,它并不曾张牙舞爪。但是,愈是平静的语言,愈拥有内在的力量;而这内在的力量恰恰根源于真理本身。冷月斋虽然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但是,在内里却奔涌着思想的岩浆。其实,忆恋冷月斋,并不是一种文学的表达,它面对的是思想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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